總歸不能是她。元家亦是如此,囂張跋扈數十年,已是一顆毒瘤,再不剮,就快爛光了。”
“你這是要反啊!”崔明藹的顧慮畢竟多:“要能剮早剮了。陛下忍到現在都沒有動,如今憑一個勢頭缺缺的么女,還想翻出大浪來?未免太天真!”
“不見得。”顏伯辛面上是一貫沉穩,“不仁到了這個地步,天也要亡他,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機會。一旦鐵證都擺上案,又有兵可鉗制住他不讓他逼急而反,那就等於穩穩紮了一刀,很難翻身了。”他頓了頓:“現在不敢輕易動他,只是怕他反罷了。”
崔明藹已完全明瞭,兔崽子表面上是為糧藥而來,實則是打著兗州府兵的心思。
“你傻嗎?”崔明藹睜眸看他,“放眼山東,誰能與元家兵抗衡?憑你們,還是算了。”他說著要趕顏伯辛去吃飯,顏伯辛卻抓住他小臂,壓低聲音道:“舅舅,硬碰硬是不行,但可巧用呢?”
“暗中算計不磊落!放開!”小老頭皺眉要他鬆手,然顏伯辛卻低頭與他極低聲了說了一陣,講完這才倏地鬆手,往後退了半步,負手看向神色裡已有動搖的崔明藹:“我今日,不用舅舅立刻遣兵,但要舅舅一個立場。”
崔明藹臉上皺紋更深,心裡似乎在進行著某種爭鬥。
這時一庶僕匆忙跑了來,遞了一隻細小的信筒給崔明藹。
崔明藹回過神,捏著那信筒抽出字條,展開眯眼一閱,迅速握起:“關隴完蛋了,宗亭也完了。”
顏伯辛聞言挑眉,崔明藹轉身將那字條扔進室內的火盆裡,又走出來往東邊去,邊走邊與顏伯辛道:“這次內亂,桓家連大權都扔出去了,可見也是不要宗亭了。”
“桓家放權了?”
桓家掌權關隴邊軍多年,但底下一直頻有動亂與爭奪,桓家這些年哪怕人都快死光,也沒有輕易被人得手過。
如今關隴名義上的掌權人是宗亭的舅舅,即桓繡繡之弟桓濤。但桓濤晚年得子,身體又不好。他撐不住,孩子尚年幼,本來都要仰靠宗亭,可宗亭卻殘廢了。
這時殘廢的宗亭也趕到了關隴。抵甘州時,城內的情形便能嗅出緊張的味道來。關隴內部與吐蕃反勢力勾結,逼著桓濤交出大權,此時桓濤父子二人皆不知生死。
與宗亭一起的武園得了這訊息,一路上便不得安分,簡直恨不得飛回去將他們都撂倒。
甘州繼續往西,是關隴核心所在,也愈發逼近荒漠之地。南有吐蕃,北有突厥,局勢素來複雜,也是東西商路來往之要隘,重要地位不言而喻。
車行到此地已不太方便,武園一路罵咧咧。入夜時宗亭收了從西邊傳來的急信,寡著臉換了身衣裳,兀自下了車,將外邊的武園給嚇了一跳。
在武園驚駭的眼神中,宗亭翻身上馬,穩穩坐好,握住了韁繩。
“你、你不是殘廢嗎?啊——”武園全然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勁揉了揉眼,驚訝嚷道:“你這——”
“縫好你的碎嘴。”宗亭投以淡漠一瞥,言聲與表情一樣冷。
言罷他將一隻金箔面具移上臉,一夾馬肚,那馬便在夜色中飛奔,一隻烏鴉悄無聲息飛在上空。
☆、第46章
西北夜晚隨日墜而涼,沙在風中浮沉,馬蹄聲愈發急促。
低沉的“呱——”聲響在夜色裡,烏鴉漆黑羽翼與天幕融為一色,擺脫了往日的委屈陰鬱,竟是顯出矯健颯爽的姿態來,於風中馳翔時,與主人戴著的金箔面具一樣引人注目。
宗亭騎得飛快,武園在後邊死命追,卻始終無法真正追上。
魁梧少年內心也是粗糙的,一時間並不能想明白宗亭為何要裝殘廢。但不論如何,他心中到底高興,畢竟他從小仰慕姨表兄,聽說表兄殘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