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宗亭伸手,執事將簿子遞給他:“是按照先前相公囑咐寫的。”
他面帶倦容,頗有幾分頹廢,走進堂屋時,堂內倏忽安靜了下來。倘說宗國公面對分家還有幾分客氣的話,他面對親族的態度則顯得格外不近人情,甚至連場面上的和悅都做不到。
當年分家等不及宗如舟與桓繡繡和離,便在桓繡繡途中飲食上做了手腳,致使原本就體弱的桓繡繡暴斃身亡。此事做得隱蔽,宗如舟追查下來得知牽扯太深,發覺這並不僅僅是分家的動作,因此他將這難題留給了宗亭,自己則追隨桓繡繡而去。
這兩件事都十分突然,對關隴而言,桓繡繡的死讓他們損失了極重要的繼承人,關隴因此十分生氣;而宗家,也平白犧牲了一名嫡子,對子息向來單薄的宗家而言也是沉重打擊。儘管宗國公當時十分悲痛,但為局勢、為平息一點就炸的關隴,甚至不惜將嫡子的遺體送去關隴與桓繡繡合葬,同時——也將桓繡繡唯一子嗣、亦是宗家嫡孫的宗亭送去了關隴,事情這才沒有鬧大。
然強行平息的怒火總是藏得更深,宗亭從關隴回來後第一件事便是對分家進行了清算,他手段雖算不上有多嫻熟冠冕,卻令分家陡生懼意。有了強勢關隴作為後盾的昔日少年,在歷經數年磨礪之後,回來後簡直是個小魔王。
但這清算到分家就結束了,沒有再往上,關隴素來以為當年桓繡繡一事是宗家內部的紛爭,宗亭做到這份上,關隴多年來的一口怨氣也得以平息,但宗亭清楚,此事並不止於分家,他沒有繼續追究,是為持握更有用的籌碼。
平息的堂屋裡似能聽得到呼吸聲,宗亭眸中是冰冷的厭惡,他將手中簿子丟在主位上:“下次不要來這麼多人,本家沒有這麼多飯吃。”言罷負手就走,執事趕緊上前,拿著那簿子對分家的人道:“諸事按簿子上來處理,勿要再吵了。”
堂屋人多熱鬧,庭院卻仍舊冷冷清清。宗亭習慣這樣的清靜,曾幾何時他甚至想帶著心愛少女隱居田園,回頭一看簡直是痴心妄想。
自嘲與自我厭棄感紛湧而至,腳步也變得虛浮,庭院裡一片慘白的光,廡廊裡隨即一聲驚叫驟響:“相公暈了!快來人哪!”
此時李淳一卻從吏部侍郎手中接過謄好的名錄,與曹侍御等人一道往宮城去。
經由考策官審閱後初擬的名錄,需要呈上御覽,由女皇進行最終定奪。到了這一步,李淳一已不太擔心最後的結果,因女皇特開制科,本就是為帝國補充新鮮士族的血液,她只要有本事替女皇將這些人寫進候選名錄,就已經合了女皇心意。
炭盆靜靜燒著,守在一旁的內侍時不時翻動一番,小殿中除了女皇,其餘人都如雁般列隊而立,等待結果。女皇邊看名錄邊閱策文,看到賀蘭欽名字時眼角更是微微一挑。
她本意的確想要賀蘭欽登第,因這對於新士族的發展而言,將是一個重要開端。然她摩挲著策文末尾的批閱結果,不由輕蹙起了眉。宗亭竟會給賀蘭欽批高第?這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她抬頭看了一眼李淳一,李淳一卻一臉無害又坦蕩。
再低頭看那名錄,她發覺自己有些小瞧了么女的本事,唇角竟是隱秘地輕勾了一下,只隨口說了一句:“吳王辛苦了。”
“為陛下效力,兒臣不敢言辛苦。”
女皇抿唇未再講話,提了硃筆進行最後定奪,又將卷軸交給身旁內侍。她抬首道:“諸卿都辛苦了,都回去歇著罷,吳王留下。”
曹侍御等人紛紛行禮,之後魚貫而出,只留下李淳一一人。
白天殿中也點燈,那燈永不熄,燈座上的一條銅魚也日夜睜著眼,彷彿洞悉一切。女皇看著她,和顏悅色地說:“天冷了,明日朕便要搬去行宮,宮裡的事、皇城裡的事,便都交給你姊姊處理。”她頓了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