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黜落的姿態,然到了最後即將呈遞名單的關頭,卻突然不再插手,實在是有異。
想起先前分別時他的反應,李淳一竟是有幾分擔憂。宗亭父母忌日在即,難道是這個緣由?
她思忖著起身,並將一份策文放入了炭盆西側一隻箱子,又同庶僕道:“請曹侍御及吏部書令史到尚書省來。”庶僕聞聲又跑出門,曾詹事一看這就是要提前處理先前批好的策文了,餘下的只需待宗亭再閱畢,便可完事。
曾詹事一看已沒自己什麼事,便拱拱手,先行告辭往東宮覆命去了。吏部書令史將其中閱畢的卷子抬走,在御史臺曹侍御等人的監督下,進行策文等第的謄錄。
李淳一則仍坐在尚書省閱卷公房內,等著宗亭到來。她側身拿鉗子撥炭盆時,屋外驟響起衛兵通報聲和問禮聲,她抬頭即見宗亭走了進來。
宗亭也不與她打招呼,徑自坐下拿起餘下的策文批等第,風平浪靜的臉上藏著疲倦,亦有幾分說不上來的情緒。他對李淳一無疑是冷淡的,這冷淡中甚至藏了幾分莫名逃避,李淳一察覺到異常,遂移坐角落,避開他的視野。
宗亭補批等第,李淳一取出幻方排演,烏鴉棲落在燈臺邊上,一點聲息也沒有。期間公廚陸續有人進來送食,兩人也出去過幾回,但都佔據一角各自為政,缺乏基本的交流。
至夜間,因熬了太久,李淳一困頓得不行,便伏下來小憩一會兒,可這一睡便睡到了次日清早。宗亭將最後一卷閱完的策文扔進箱子裡,抬手拍了拍案桌,李淳一聞聲驚醒,頭痛欲裂地抬首看他:“相公批完了嗎?”
對面的宗亭一臉寡淡,公事公辦地問道:“殿下欺負臣不識數嗎?”他眸光一凜:“還有七十三捲去了哪裡?”
“那七十三卷已經批好,故送去了吏部,這會兒等第恐怕早謄錄好了。”
“批好了?”宗亭反問:“臣在來之前可是從未批過等第,那七十三捲上臣簽字了嗎?”
李淳一坐正,冠冕地胡說八道:“相公太勞累所以忘了,那七十三卷是已經批好的,不信可讓曹侍御調來查簽字,那不是相公的字還會是誰的呢?”
活見鬼,無中生有,竟是被她擺了一道。
一定要他來將餘下的批完,是為了讓閱卷結果名正言順。而提前送走的那七十三卷,卻是她力保的策文,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賀蘭欽的策文,而簽字則是她自行偽造。
她忽然上身前傾,靠近宗亭壓低聲音道:“相公的字本王並沒有忘,甚至習得比以前更精進,倘曹侍御肯將那七十三卷策文給相公過目,相公可比照一番字跡,看到底有幾分像。”
她深知宗亭很介意她改習賀蘭欽的字,卻在這節骨眼上告訴他“你的字我從未拋棄”;又提曹侍御肯不肯給,也是一探宗亭在御史臺的勢力。
語畢她立刻起身,喚來金吾衛:“餘下策文封箱送吏部。”寬袖下她握住宗亭的手,壓低聲音道:“相公累了,該去休息了。”幾乎是命令式的口吻,卻也有幾分憐惜真心,在金吾衛將最後一隻箱子抬出門之際,她驟然鬆手,只說一聲:“我亦往吏部去了。”便留下宗亭兀自離開。
她像一隻游出竹籠的魚,尚書省現在似乎都是她暢遊的天地。
這些年他們都蓄積了力量,儘管表達得不同,但初衷卻如出一轍。宗亭走出房門,身旁金吾衛對他行禮,他精神顯然有些不濟,便不再往中書外省去,而是徑直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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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恰是分家的人前來議事,宗家偌大堂屋裡坐滿了人,又是為區區田產奴婢斤斤計較,嘰嘰喳喳講個不停,宗國公早不管事,只隨他們去,連面也不露。
宗亭剛進門,執事便迎上來道:“相公總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堂屋怕都要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