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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的事實也十分厭惡和抗拒,秋夜裡廡廊地板都好像下了霜,潮溼又冷,沿著腳底往上竄,他無知無覺走了一段路,忽停下來解開緞帶,黯淡的廊燈照下來,卻讓他覺得刺眼。

李淳一站在十步開外的地方,頭頂一盞廊燈輕晃。她俯身拾起地上一塊碎瓷片,視線延展出去,是一路斑駁血跡。她從不知道他是這樣後知後覺的人,踩了銳物也不自知,於是她直起身,遙遙看著他的背影道:“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晚霧悄然瀰漫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賀蘭欽V:心機男,像我就光明磊落,從不搞這樣的一套。

☆、【一五】撥迷霧

黑夜中伸過來的一隻手,雖無法將晚霧揮散殆盡,卻能夠撥開方寸間的混沌。

宗亭轉過身,看她穿過晚霧走來,看她垂眸又抬首,看她將手伸過來握住自己的手,聽她問道:“不疼嗎?”他遲鈍低下頭,只見一雙凍得發白的腳裸。露在空氣中,血跡從腳底延展出去。是什麼時候傷到了呢?他都沒有察覺到。

其實很好找,沿原路走回去,到血跡結束的位置,就是受傷的地方。

人生是否也一樣呢?所有的傷痛皆有跡可循,所有的噩夢也有源頭,倘能將那些起因都遺忘,又是否能不再痛、是否能不再做噩夢?

不能,就如受傷的足底一樣,哪怕不知是在哪裡受的傷,也還是會疼,甚至還會留疤,再也無法消去。

他回過神,李淳一卻上前半步,抬起雙手攬下他脖頸,同時踮起腳親吻他額頭。身高差了許多,她的親吻顯得格外費力,卻也是鄭重的安慰。她鬆開雙手,腳後跟垂落著地,抬首看他,卻沒有出聲,只再次牽過他的手,帶他往回走。

臥房門重新被推開,她點起燈,讓他在軟墊上坐下,拋開周身疲乏端了一盆水放在案旁,絞乾手巾,忽握住他冰冷的腳踝,微微斂眸將他腳底清理乾淨。她像對待幻方一樣仔細地處理他的傷口,專注又負責,似乎已將他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

然她收手,鬆開他腳踝看向他,卻道:“相公的身體是朝堂的財富,要格外保重才是。這樣的事本王只會做一次,相公以後可不要再這樣了。”她擦了手,瞥一眼案上早已冷掉的飯菜:“我忽覺得餓了,得去吃些東西果腹,相公先睡罷。”

她起身就要走,宗亭卻抓住了她的袍角。她回身,輕挑眉看他:“有事嗎?”

“為何退我的信?”她當年不告而別,他又遠赴西疆,多次將書信交付驛站,卻幾乎每次都是繞一大圈退回。從西疆到江左,隔著千山萬水,思念和心意屢經輾轉,明明都已經到了對方手裡,卻又原封不動地再落寞歸來。

李淳一沒有著急回答,她只轉回身背對著他,壓下喉間即將上湧的胃液,這才答道:“都已經退回了,就沒必要再徒增煩惱,以前有些事,還是忘掉比較好。我以為,我們會是很好的盟友。”她講完兩邊唇角驟然下壓,胸口也明顯多了一些滯悶,顯然是不打算再糾纏以前。

人都是得往前走,然理智重新佔領上風的感覺卻不如預想中那樣好,尤其在這樣的夜晚,顯得孤絕又無情。她以為宗亭要放手了,可他卻牢牢攥著她的袍子,像個患得患失的白衣少年郎。

賀蘭欽的出現加劇了他的得失心。他無法確定李淳一的真心,不知她是否會像當年那樣一走了之,更不知她會不會轉過身來給他一刀……這些疑慮擔憂都讓他喪盡優勢。

夜太長了,快點結束才好。李淳一心中作了決斷,毅然掰開他的手,大步走出了門。

她甚至讓出自己的臥房,只隨意尋了一間屋子休息,連烏鴉也不放進來。躺下去大半個時辰,又冷又難眠,疲乏更是無解。最終她披袍出門,坐到堂屋,宋珍趕忙跑來,妥帖地預備了滿案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