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爹走進房間的時候,付元嘉背對著他。付元嘉的頭髮很長了,並且生硬的朝外膨脹,乍一看還以為床頭長了一個大蘑菇。那髒兮兮的身子,簡直就是一個蘑菇柄。酒爹捂住鼻子,輕聲喊道:“付元嘉?”
付元嘉一動不動。
酒爹再走近一些,就在圓柱形的陽光下看到了他瘦骨嶙峋的身子和滿是汙垢的指甲。
“喂!”酒爹提高聲調喝道。
付元嘉挪了挪頭,抬眼看見了進屋的酒爹。他的雙眼深陷,彷彿哪個淘氣鬼故意挖的兩個坑,走過去就會絆倒。眼皮發青。
酒爹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瘦的人。說是骨頭上蒙了一張皮,絕不為過。那張皮還不是用力蒙緊的,好像是皮的面積太大,很多地方都軟塌塌的向裡面陷入。
“你是誰?”付元嘉有氣無力的問道。“你怎麼來這裡了?”
酒爹想了想,說道:“我是吳佳媛的熟人。”他本想說是吳佳媛叫他過來的,但是怕虛弱的他受了驚嚇,或許會暈過去。畢竟,這裡的人都以為吳佳媛已經死了。
“哦……”付元嘉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你看看我家還有什麼吧?能拿的你就拿走吧。”
付元嘉把他當做了吳家莊來找麻煩的人。
陽光打在他虛弱的臉上,彷彿一瞬間能將他的面板刺透。
“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是順道來看看你們。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的誤會。我剛聽你爹說了那些事,真的很遺憾。”酒爹解釋道。
付元嘉苦笑,喃喃道:“謝謝你,終於還有相信不是我殺害她的人。”
“當然不是你!”酒爹大聲道。
付元嘉又用那雙深陷的眼睛看了看他。酒爹感覺渾身不舒服,如果可以,他寧願付元嘉一直背對著他,不要用那樣的眼睛看他。被那個腦袋看著,實在是與被一個骷髏看著沒有兩樣。
就算那是感激的目光。他也不願意。
“如果她還能活過來,你還願意娶她做你的媳婦嗎?”酒爹問道。他看了看四周,桌子,椅子,花瓶都顯示著過去的榮華富貴,做工精細,用料講究;也都顯示著現在的頹敗,支離破碎,東倒西歪。
付元嘉不理解他的意思,迷惑的看著他。
酒爹避開他的目光,又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
付元嘉眨了眨眼,蠕動乾裂的嘴唇說道:“她將我家弄成了這樣,毀了我爹一生的榮耀和積蓄。我為什麼還要娶她?我現在希望,她倒真是我害死的。這樣我會平衡一點。”
☆、蘑菇姑娘的墳頭
酒爹懷著複雜的心情離開了付元嘉的破爛房子。那一刻,他的心情變得非常沉重。他甚至想就此折返,回到畫眉村,告訴歪道士什麼都不用做了。一切的悲劇已經釀成,如果要改變這個悲劇,恐怕改變之後的悲劇更加讓人難以承受。
最後酒爹還是去了吳家莊。
他當時的想法是,不一定要找到蘑菇姑娘的家,到那裡打聽一下,去蘑菇姑娘的墳頭拜一拜也好。酒爹想順便把她墳頭墓碑上的刻字拓下來,好讓她也死心。
到了吳家莊後,酒爹沒有去吳佳媛家,而是去了村口一個老人家的茅草屋,謊稱自己是個路過人,到這裡藉口茶水喝。
老人家拿一個大湯碗,在水缸裡勺滿了水,給酒爹端了過來。
酒爹接過水,邊喝邊問:“老人家,請問一下,這裡是不是有個叫吳佳媛的姑娘?家裡可是經商的?”
老人家擺擺手,好像要趕走面前的晦氣似的,說道:“哎呀,你問這個幹什麼?你怎麼知道那個苦命姑娘的?”
酒爹道:“哦,從那邊過來的路上,聽人偶爾提起過。說是那個姑娘太可憐了,在等新郎接親的那天被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