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磊磊的遺體告別儀式於七天后,在八寶山舉行。
雷磊磊是在和陳雨們聚會的第二天離開人世的,心梗,聽說正開著會,突然倒下,等同事們將磊磊送去和平里醫院,十五分鐘,急救措施還沒來得及上,便撒手人寰。
第一次參加同齡人的葬禮,陳雨穿一身黑,走近舉行儀式的廳,在門口,她看見一塊長方形牌子,“雷磊磊人生告別會”,忍不住淚流滿面。
儀式很短,前後不過半小時,哭聲滔天,雷磊磊的妻子趙蕾、一雙兒女極盡哀婉,尤其小兒子,還在讀幼兒園小班,額頭纏著白布條,跪在裝著雷磊磊遺體的冰棺旁,一臉懵懂,卻知道對每一個衝父親行禮的人磕頭。
冰棺被推走時,雷磊磊的妻子忽然撲向工作人員,她喊著,“你走了,我們怎麼辦?”
陳雨和齊星上前將趙蕾挽了回來。
“趙蕾,磊磊走了,你還有我們!”陳雨安慰著,趙蕾再一次哭昏過去,哭倒在陳雨懷裡,她鼻涕眼淚全糊在陳雨的胸口,陳雨的鼻涕眼淚則糊在自個兒的袖口。
雷家、付家的諸位親戚將趙蕾接走,大隊人馬撤離,熙熙攘攘的送別人群散了,雷磊磊的同事嘆息、唏噓,“老雷是個好人!”“咱們可都要保重身體啊!”“怎麼就突然沒了呢?”
陳雨站在“人生告別會”的牌子前,好一會兒,平復情緒,她回望一眼,剛才舉行儀式的廳,正中間的大幅照片已經換了別的逝者,而雷磊磊標誌性戲謔的笑還在她的腦海中。
右袖口已然溼透,陳雨聳起左肩,用左袖口擦眼淚。
“陳雨!”她聽見背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一回頭,是齊星。
“嗨!你還沒走。”陳雨抽泣著,她放下聳動的肩,手衝齊星招招。方才,齊星幫著雷家人忙上忙下,兩人沒顧上打招呼。
“走吧!我送你!”齊星抽抽鼻子,他雙目紅腫,雷磊磊猝然離世的訊息便是他通知陳雨的。顯然,雷磊磊的離開,給齊星很大打擊,他的背明顯駝了。
“你去哪兒?”陳雨沒有拒絕,只問順不順路。
“你不用管我去哪兒,去哪兒,都順路。”齊星罕見的強硬,雖然聲音如浸透眼淚的手帕般濃稠陰溼。
一路經過白花、黑髮、各種遺像、長短不一的出殯隊伍、統一的哀容,齊星在前,陳雨在後,來到停車場。
上了車,二人無話,到第一個十字路口,齊星才想起問,陳雨才想起答,目的地是哪兒,“幸福裡小區。”
“怎麼走?”
“開導航吧。” 陽光刺的人眼難受,陳雨閉上雙目。
沒多久,她睜開眼,因為齊星自顧自動情地說。
“那會兒,剛畢業,大家都很窮,我給磊磊打電話,我說,我要買房,你那有多少錢,能借給我。”齊星對著玻璃窗外的大太陽笑了一笑,“磊磊說,你等我幾天,月底,我告訴你。”
陳雨沒說話。
“我以為他是拖延,不想借給我,結果,月底,他給我來電話,問我賬號多少,他說,兄弟,工資發了,加上存款,有九萬。”
齊星伏在方向盤上大哭。
紅燈停,綠燈行。
後面的車輛滴滴叭叭按著喇叭。
陳雨搖下車窗,對後面的車喊到,“對不起,這就走!”她推推齊星,“先走吧,先把車停在一邊吧!”
齊星抹了把臉,拍拍陳雨的手背,以示“你放心”,他聽陳雨的話,一踩油門,將車停在路邊。
“磊磊就是這樣,看起來玩世不恭,一臉油膩,其實比誰都念舊,比誰都認真。”陳雨就著齊星的話,懷念起老友。
“是的!”齊星重重點頭。
“你還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