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成活的時候,我就離開贛南去了湖北。這一年,我終於賺夠了回故鄉的路費,我熱淚盈眶地坐在沿贛江疾馳的車上,碧水、藍天、青松、翠竹、白鶴以及悠悠遠去的竹排,兩岸的房屋是白的牆黑的瓦,雲朵掛在青蔥的山頭上。
我想起了兒時種的那一株篁竹,離家越來越近,心情愈漸的緊張,翻過山坳轉過一個大彎,相思極久的家呈現眼前,仍是白牆黑瓦,仍是百年古樹,仍是小河彎彎,仍是炊煙裊裊。驀然,我心一陣狂跳:那一片篁竹林!在我家的東南角,那裡已然長成了一片篁竹林!原來離去的日子卻是如此漫長啊……一株篁竹,它已經成林。回到家,我嬸嬸就說我,你種的篁竹早已經成林了,你卻遲遲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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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么雞的麻將情結(1)
胡么雞同志是我的麻友,他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那是一個冬天,落雪,爐子上面燉著狗肉,我們一邊燉狗肉一邊打麻將。分隊長來了,分隊長也是麻壇高手,我就把新麻友介紹給分隊長,介紹到胡么雞時,剛說到胡……他卻和牌了,雙手優雅地將牌往前一推,說:和!我和么雞!然後,抬頭衝分隊長一笑,結果就當成了他自報家門,分隊長當即就叫他胡么雞,分隊長年齡大一些,我想胡么雞可能是聽成了胡躍進,分隊長的口音胡躍進跟胡么雞差不多,我們就順著叫胡么雞唄。
從此,胡么雞同志的本名胡躍進就消失了。
胡么雞經常到地質隊來打麻將,原因是地質隊員有野外補助,收入高,所以牌也打得大,且不怕派出所,我們在一個地方呆幾個月就走,誰得罪了我們走的時候就把他的罈罈罐罐砸個稀巴爛。但胡么雞總是輸錢,一般我們叫總是輸錢的人為老送,或者菜雞。有時候也叫紅菜薹綠菜薹,菜薹的意思是脆嫩而任人宰掐。胡么雞十打九輸,但他性格好,不懶賬,不掛賬,每次來總帶70塊錢,輸乾淨了就讓位。所以,癮君子們少不了守在胡么雞邊上,等著他讓位置,每每他又是信心十足地告訴人家:今天我絕對贏,贏定了,你們在我邊上白站了。結果話音沒有落多久,他的錢就輸光了,他下次還這麼說,他永遠那麼自信,又永遠那麼悲壯地輸。胡么雞從不抱怨運氣不好,或者指責別人耍痞悔牌,他只是站起來揮起拳頭說:下次再來!下次再來!他揮的是個空心拳頭,可能是他這麼揮黑板擦子揮慣了的。
當然,地質隊的人就烏七八糟,天南海北各地人等,花樣玩得千變萬化,錢夾子是漢川人,那地方出人精,俗話說奸黃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漢川,他是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子弟,到地質隊之前在阿克蘇教高中英語。錢夾子就是外號,本名是錢立志,錢夾子就是老贏錢,錢夾子最願意與胡么雞打麻將。我們一般都不喜歡錢夾子,他的手黑,新疆那邊的太陽曬的,而且瘦,真的像鐵手爪子,他伸手取牌,就像伸來一隻戰無不勝的鐵爪。錢夾子正好與胡么雞相反,他是最耍痞耍懶的一個傢伙,打下去的牌又收起,摸了牌又吃牌,最令人憤怒的是,他放銃了反悔,比如說他打一個么雞,而胡么雞說:我和了。說著就推牌,但這時候錢夾子會高喊一聲:慢……慢一點,打么雞是騙你高興一下,打九餅才是正宗!他那麼一手捉住胡么雞推牌的手,一手把快要落地而沒有落的么雞換成九餅,錢夾子就是這麼惡劣。地質隊的人都不治他,因為他英語水平好,想考研的傢伙指望他給指導複習,不考研的人則喜歡聽他講巴頓,錢夾子第一崇拜巴頓,第二崇拜麥克納馬拉,收集了許多他們的資料,地質隊裡巴頓迷不少,當時我也是一個巴頓迷。
錢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