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印象消失了,甚至山本身的印象也消失了。他只能看到一個由松樹葉和樹枝織成的深綠色的墊子,在他的眼睛裡,這個墊子沒有特點,沒有大小,像一片無水的海洋,在平靜中凝固起來,松濤起伏有致、永恆不變——他可以在墊子上行走片刻,走在上面時會下沉,緩慢下沉到一大片綠色之中,一直到靜止不動的樹林的中心,變成其中的一部分,默然獨立。他在岸邊坐了很久,聚精會神於眼前的情景。
米勒從下游回來的時候,安德魯斯還坐在岸邊。
米勒默默騎到還躺在那兒休息的查理·霍格和施奈德跟前。他勒住韁繩下馬的時候,他們走上來圍著他。
“怎麼樣?”施奈德問道,“你去得夠久了,有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
米勒咕噥了一聲,視線越過施奈德,從站的地方極目遠望,上下搜尋著那條河流。
“我不知道,”米勒說,“看上去好像整個地方都變了。”說話聲音很輕,滿是疑惑,“好像所有一切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施奈德唾了一口,“那麼,我們還是不知道我們的方位了?”
“我沒那麼說,”米勒眼睛繼續搜尋著河流,“以前我來過這兒。這裡所有的地方我都去過。我就是不明白怎麼會是這樣。”
“這是最糟糕的一次捕獵,”施奈德說,“我們好像是在大海撈針。”他怒氣衝衝地走開了,在馬車旁坐下,倚著馬車後輪的輪輻,滿臉不悅地看著剛才進來的平坦山谷。
米勒走到安德魯斯坐的河岸邊。好幾分鐘,他盯著河流那邊漫山遍野高大的松樹林。他的雙腿微微分開,寬大的肩膀前傾,低著頭,雙臂自然下垂。他的手指不時抽動一下,這個輕微的動作讓他的手動來動去。最後他嘆了口氣,站直身子。
“我們最好還是上路吧,”他轉身對安德魯斯說,“坐在這兒,什麼也找不到。”
施奈德不同意。他說大家一起跟著找毫無意義,因為即便到了那個地方,也只有米勒一個人知道是不是他要找的地方(假如他真的知道的話),米勒沒有搭腔。他命令查理·霍格給牛套上軛,不一會兒隊伍朝西南方向走去,和米勒下午早些時候一個人走的方向正好相反。
整個下午他們都朝河流的上游走。米勒走在河岸邊上;有時河岸灌木太密,他就騎馬走到河裡,河床上滿是石頭,連河岸邊緣也到處都是,馬磕磕絆絆地走在這些石頭上。有一次一片茂密的松樹林一直延伸到河岸邊,改變了馬車的前進線路,大隊人馬只好繞著樹林前進。而米勒仍然在河床上行走。於是安德魯斯,還有施奈德和查理·霍格有一個多小時沒有看到米勒;當他們終於繞過楔形的樹林時,安德魯斯看到米勒就在他們前面上游的地方從馬上探出身子,檢視遠處的河岸。
那天晚上,他們早早搭起了營帳,那時太陽才剛剛落山一個小時左右。夜幕降臨時,天氣變冷。查理·霍格在火上多扔了些樹枝,並且拖來一根大木頭放在樹枝上,這根木頭是施奈德在精力充沛氣急敗壞時從一棵松樹上砍下來的,樹的頂部在去年冬天被風雪壓斷了。營火在寂靜中熊熊燃燒,逼著這些人直往後退,把他們的臉映得通紅。當火勢減弱,最後變成餘燼的時候,寒冷又起。安德魯斯從馬車上找來一條多餘的毯子,加在自己薄薄的鋪蓋上。
第二天早晨,他們默默拆掉營帳。安德魯斯和查理·霍格在一起忙著。施奈德和米勒彼此離得很遠,也沒和兩個忙著的人待在一起。施奈德坐在地上,弓著腿,狠命地削著一棵松樹的嫩枝,削下來的碎片堆在膝蓋之間的地上。米勒又站到河岸邊,背對著他們,眼睛盯著從他們將要行進的方向潺潺流過來的清澈河水。
他們無精打采地開始了早晨的旅程。施奈德頹然坐在馬鞍上。他抬頭時,眼睛憤怒地盯著米勒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