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我來得晚了。我們之間,誰也沒有早一步、誰也沒有晚一步,這便是……命啊。
此時此刻,沒有人察覺到,在柔情旖旎的屋外,一角白袍落寞地掃過青碧的草地,向著山腰上那片荒蕪的石林獨自行去。
初起的月色裡,白衣祭司站在一株千年巨柏下,抬眸仰望星空,斑駁的樹影將縷縷月光靜靜瀉灑在他纖塵不染的白衣上,彷彿承載了亙古的寂寞。
【前傳】
90
90、前傳:千年(一)。。。
那個時候,這片大陸的遙遠東方的土地還沒有統一。各個國家、民族、部落之間都在不斷開戰,為了土地、牲口、財富、女人和當權者們的野心。
在戰火覆蓋的土地之外,那萬里沙海之中,生長著大片青碧的胡楊樹林,圍繞著一個神秘的小王國,一圈一圈,密密匝匝地生長著,向著天際盡處延展開去。在這片胡楊樹林之間,靜臥著一眼清泉,因狀若新月,而得名“月牙”。
那名為“月牙”的泉水,正是我們國家的心臟;而那些青碧色胡楊樹,便是我們民族的靈魂。
我們國家的名字,叫作——
幽宸。
猶如這個充滿神秘氣息的名字,我們國家的存在,也是鮮為蒼華大陸的人們所知的。
與中陸人信仰的伏羲、女媧不同,我們信仰的,是被中陸人斥為邪神的——阿修羅王。
師父說,我們是阿修羅族的後裔。
師父的名字叫塵諳,是一個眉目清冷的年輕祭司,有著一頭光滑如絲緞的銀白色長髮、泛著冰玉般的冷光,手指冷如千年玄冰。
當我睜開眼睛的一刻,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師父。
我的記憶也始於第一眼看見師父的那一刻。那之前的生命是一片蒼茫混沌的灰白;而從那之後,我的目光始終追逐著那第一個落入我視線的年輕祭司,他成全了我心中某種憧憬與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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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鏡中的少女有著一頭近似於師父的銀白色長髮,一雙清透的硃紅色眼眸,眉目明潤流轉。
她的年紀,看去和師父相差無幾。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必須叫他師父?
我從何而來?我不知道。我與他的緣分似乎始於我記憶誕生之前的時光。
我喜歡倚著日暮的沙海上那株最大的胡楊樹的樹巔慵然而臥。我款款擺動自己的雙腳,看著它們在砂風裡輕輕漾起常人肉眼無法察覺的漣漪——那是風的波紋。
或是躲在樹後,悄悄看著那個白衣祭司——我的師父在樹下吹簫的背影。
那簫音清闊空靈,杳遠而縹緲,宛若不屬於此世。
他常執一柄中陸人的紫玉簫,臨風吹奏,面容沉靜。落日的餘暉下,間或一陣風沙吹過,吹拂起他的白衣、銀髮和系在紫玉簫上的明黃色流蘇,看去縹緲脫俗,仿如傳說中遠古時期天上司簫的仙使。
那是中陸人的傳說。我是這樣的迷戀著那些傳說。
我是這樣的迷戀著……我的師父。
除了那支紫玉簫外,師父還擁有一張非常陳舊的古琴,像是從中陸流傳過來的款式。奇異的是,那張琴是沒有琴絃的——原本該盛置著七根弦絲的地方,卻是空蕩無物。然而,這張沒有琴絃的七絃琴的烏黑梓木間,每夜卻有透著不知名哀愁的琴音、從師父十指間緩緩流瀉。
我的記憶始於初次睜開眼、見到師父的那一刻。師父的琴音,是這樣溫柔和緩地,湮漫過了我與他的孤寂流年。
在最初的時候,我還不懂得人世間的法則,宛如一個初初誕生於這個世界的嬰孩。在最初的記憶裡,是師父親自拿調羹一口口餵我喝粥、餵我飲水;是師父模擬著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