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風箏正欲揚長而去,被另一個少年攔住。
那少年端的義正詞嚴,朗聲道,你是誰?光天化日下在宮中搶人家的東西,你還講不講理了?
再看她也不懼,從容看著手裡的彩鳶,反問道,你又是誰?
那少年看樣子是要給那被她欺負的小女孩兒出頭,一抱拳,正色道,家父兵部尚書張勇,官拜三品。此番進宮,正得聖上親自召見。你如此膽大妄為沒有家教,敢問是哪家跋扈小姐!
他知道她是不需要他去幫忙的。這小小爭吵,他覺得有趣,也樂得躲在一旁看她反應。只見她撇撇嘴,道,你不知道嗎,我楚延就是沒有家教慣了。
當朝權貴,姓楚的除了相爺還能有誰。那少年一聽,明白過來,方才仗著兵部尚書漲起來的氣焰明顯滅下去幾分。他見了。心裡暗暗冷笑,那少年若真是耿直之人,只要見了不平就一定會出頭,哪裡會管對方是楚相還是平民百姓。說到底,一提到楚相,他還是怵了。所謂正直不屈,不是道貌岸然抗抗旗子耍耍嘴皮子就能做到的。
她到底是奪了人家的風箏,他一路悄悄跟過去。花園裡,他看見那風箏勉強升到半空,搖搖晃晃,似要掉下來。
他停了腳步,不在上前。花園何其大,樹木何其多,他靜靜站在一隅看她。
她似乎有些怕他。他近幾年常年統軍,在這宮中安逸的時候也少,一年到頭多數是從南奔波到北。漫漫行軍路,他捱過餓,受過凍,他從未覺得這些算得上苦。可有一樣,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心裡時而莫名升騰起一種陌生感覺,時而鈍鈍的疼,時而淡淡的喜。且這感覺越來越頻繁越厲害地折磨他。
幾年功夫,就從偶爾一次,漸漸到日夜不休。他那時候還不知道,那莫名的心緒,就叫相思。他雖不明白那感覺因何而起,卻無師自通地知道了如何緩解。比如,就在此刻,他負手而立,遠遠看她。
本就不是適合放風箏的天氣,她硬是要看那風箏飛上天去。一連幾趟。跑來跑去,弄得自己滿頭大汗。
那風箏一直晃悠悠低低地飛著,在她眼裡很不爭氣。可她依舊是不肯放棄,想一出是一出,且固執地很,逃了課堂也要來這兒放風箏。就連最後一絲絲風也很不給面子地停了,彩鳶終是從半空落了下來。花園樹茂,他眼看這那風箏掛在樹梢上。
她仰著頭站在樹下,抬頭看看枝頭的那隻彩鳶,氣呼呼鼓著腮幫子。他原本想去幫她的,可見她生氣的樣子,又覺得有趣,便繼續站在原地。
他想,她這下又該去折騰下人幫她撿風箏了吧。可他錯了。她是有多喜歡那隻花裡胡哨的彩鳶啊,竟然擼了袖子就要自己上樹。
對了,她是從太傅課上偷溜出來的,怕人發現,身邊一個僕人都沒帶。此刻,在她眼裡,這花園裡就她一個人。彼時,她已經是個小小少女了,可這性子是一點都沒收斂。此刻,那雙白嫩的胳膊猝不及防地刺進他眼裡,攀在褐色樹幹上顯得格外醒目。
他眉頭一蹙,血氣方剛的少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雙手成拳,悄悄壓抑,隨後又暗自苦笑,明明,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啊。他是多麼地沒有出息。
一走神的功夫,那丫頭竟然已經上了樹。那彩鳶掛在樹梢,末梢樹枝脆弱,怎麼可能承擔得住她的重量呢。她的手還未碰到那風箏,枝幹就斷了。
饒是他反應再快,也險些沒有接到她。他慶幸,今天下午,自己到了這花園,若是他不在,還不知道這丫頭要吃多少苦頭。可更多的時候他在想,若是他能反應在快些,算好接她的時機,她會不會就不會皺著眉頭,嫌他一身的鎧甲硌疼了她?
她迫不及待躲避著他剛硬的懷抱,他只好將她放下來。
落地的樹枝上,纏了她一綹頭髮。他見了,什麼也沒說,抬手耐心替她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