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火器營還好說,八營旗兵火器營卻狀況連連。
八個統領,八個副統領,一下子“病倒”八個,還有四個不是折腿,就是摔了胳膊。三十二個參領裡,二十個都在告病,更有無數宗室親族跑來遞摺子說情,甚至皇后烏拉納喇氏也來吹枕頭風,想把孃家兩個侄子輩留下來。陰風慘慘,直讓雍正懷疑時空倒轉,又回到了五十年前,先皇康熙平三藩時,人心潰決,寒風幾乎掀翻了京城。
當官的告假求情,當兵的更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暗中銷籍的,有明裡撒潑打滾也不再離家的,甚至還有人佯裝走火。
快十年了,雍正拉扯起這支西山大營,花費了快十年光陰,無數銀錢。最早受訓的愣頭小子,也都變成了皺紋上額的中年人,而槍炮聲在京城之西,日日鳴響,十年不絕。
八個漢軍火器營,八個旗兵火器營,外加兩個大將軍火炮營,編制總數六萬人,這是雍正手裡的一支王牌。請的是西班牙的教習,用的是京局精心打造的快槍好炮。十年輪轉下來,積澱不斷沉凝,佇列走得連西班牙人都翹大拇指,槍法更是百步穿楊,承載著雍正對敵南面的莫大期望。
養兵多年,要到用兵時,西山大營的旗兵卻來了這麼一出,雍正還能沉得住氣。他也很清楚,當年先皇康熙推著滿蒙八旗在湖南跟南蠻對決,折損甚重,以至現在旗人對出戰之事尤為忌憚,現在不鬧,他還心裡沒底,就怕上了陣再鬧呢。
雍正不僅沉得住氣,還縱容旗人這麼鬧,原因是他要行惑敵之計。張廷玉曾建言說,南蠻訊息靈通,北面一出兵,不定那李肆就要在南面收兵,轉頭北上。
因此由得西山大營的旗兵鬧鬧,讓那李肆覺得自己翻騰不起風浪,不放在心上,推著他進一步陷在南洋,然後再大舉興兵,定能收到奇功。
對於此戰設想,雍正早就想得通透,他當然沒打進南蠻腹地的心氣,跟張廷玉等軍機大臣商議的結果是,趁著南蠻兵力空虛,從江西方向狠狠打進去,吃掉南蠻一部分佯動的兵力,再復江西全境,就算竟了全功,而這樣的功績,既不會惹得李肆狗急跳牆,又會給自己,給大清留下一道輝煌戰功。至於後面的事情……李肆重裡子,到時把裡子讓足了,面子站穩,他雍正就算是超越了先皇康熙的中興明君。
因此雍正對書案上那件件兵部奏報不怎麼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別弄假成真,到時候真的拉不動這些驕兵了。
“無妨,一個字:殺!”
再想到之前在圓明園震懾朝堂,信心就在雍正心胸間流轉,再看看那些奏報,他冷聲一笑,別看現在跳得歡,到時朕可要拉清單。
“皇阿瑪……”
盤算著時辰一到,到底先拿誰開刀,弘時求見。
“皇阿瑪,八叔……阿其那已難成禍患,皇阿瑪真的不能放八叔一馬?”
弘時進來,蓬的一聲就跪下了,是來替阿其那求情的。雍正冷冷看著弘時,好一陣後,朝外一指:“滾!”
弘時自小跟阿其那一家關係就不錯,早前那幾年受雍正默許,還經常跟遭圈禁的阿其那來往。雍正知道,這個兒子對自己處置阿其那有意見。
對這個兒子,雍正一直都很失望,氣量狹小,為人偏激,聽風就是雨,比弘曆差遠了。起碼弘曆受儀仗的氣度就是穩穩的,天生有帝王之氣,而這個弘時卻怎麼也上不了檯面。眼下一國都在盯著南面之事,連未成年的弘曆都求請逢差,這個成年阿哥,卻連一點毛遂自薦的心氣都沒有,還老在那些個狗屁事上摻和。
雍正對弘時早就沒什麼期望,所以情緒表露得格外直接和決絕,弘時渾身打著抖地退下了,還沒出殿,雍正冷哼一聲,再把他嚇了個哆嗦。
趕走了弘時,雍正繼續盤算自己的進軍大計,心中還有餘裕溜過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