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全辦到了,那真的好痛,痛你身上帶傷,更痛自己誤傷你、教你惱恨。你全辦到了呀……”
那便如何?
他辦到了,然後呢?傅長霄暗暗自問,心中並無歡意。
“你可以不在乎。”他低沉地丟擲一句。
“不在乎……”怔了怔,白霜月似乎沒料及他會這麼說,背貼著男性胸膛的身子不禁翻轉過來,在淡蒙中凝望他分割出光影的深沉峻容。
“什麼意思?”溫息拂上他的胸。
傅長霄不語,流光顫爍的眼似有若無地扣住什麼,教人好難猜測。當四目一瞬也不瞬地相凝好一會兒,僅餘呼息交錯後,那張薄而有型的唇才淡淡又掀。“你可以選擇不在乎。”
未擱置在心,即便失去,亦不覺疼痛。
她的指撫觸著他稜角分明的臉龐,眸底的傲氣蒙上一層柔意。
“我也想不在乎,偏偏心裡有了一個人。他在我心版上鑿得好深,如何也抹滅不去……霄,沒得選擇的,那人是我心中的魔,我開啟始便陷深了,沒法兒選的,你難道不知嗎?”
他拙於說愛,不安的心卻急於向她尋求相屬的保證。
定定望著臂彎中沉靜的臉容,滾在胸臆間的熱流噴爆而出,猛地,他攏緊雙臂,牢牢箍住她。
他聽見她訝呼了聲,隨即溫馴地放弛身子由他捆抱。
他的臉貼緊她耳畔、埋入她豐厚的髮絲裡,濃烈呼息清楚無比地激盪著她的耳鼓,亦重重敲擊她的心房。
“霄……”膚上淡散著情動的暖意,是他的、亦是她的,肢體與發交纏,兩兩緊偎。在男人的熊抱下,白霜月勉強挪動細臂,環住他的腰,不動了。
她輕斂眼睫,軟軟逸息,在彼此的臂彎中沉浸。
像是過去許久,久到她幾要懶懶睡去,他忽而低語,說了些什麼,她沒能聽清楚,直到那雙鐵臂緩緩松下力道,她終於捕捉到那些蕩在耳邊的話——
他說,語氣持平地說:“明日,我帶隱秀回‘傅家堡’,你回‘白家寨’去吧,別再跟來。”
“啊?”她再次怔然,掀唇欲說什麼。
他打斷她的話。“你找到我了,不是嗎?你該回西塞了。”
“我、我……你……你要回‘傅家堡’?”喉頭不由得發乾。
“嗯。”
且,不要她相隨。
她想問為什麼,方寸一扯,又覺自個兒何必多此一問。
他的眼冰中有火、暖中泛寒,她望入,在當中跌蕩。他心裡或者有她,卻不願輕饒她的……這性情,她早便明白的,不是嗎?
儘管胸口悶悶的不太好受,她仍是笑,愛嘆氣地淡淡笑了。
“嗯……大姑娘,您這笑……呃……好古怪啊……”
一大把的紫黃小花隨著少年尚未全然轉嗓的嘶澀語音遞到白霜月眼下。
她未抬睫瞧向來人,僅瞄了眼那把小花,隨即又振筆,徐緩且仔細地在一張巴掌大的方紙上寫著小字,邊道:“我沒在笑。哪來古怪?”
“您是在笑啊,可又似笑非笑,唔……眼睛瞧起來在笑,但再這麼端詳一下,又覺笑得有點……嗯……不太開心。大姑娘是在想大爺吧?”
精瘦伶俐的牧民少年名叫格里,從小隨著爹孃在西塞高原上來去,“白家寨”與高原族人的關係向來友好緊密,而格里更是得空便往寨子裡跑,以往是纏著白霜月習武,後來與傅長霄結下一段緣。傅長霄見他資質頗美,便開始點撥他幾套功夫,卻不準格里以師徒相稱。此時,他口中的“大爺”指的正是傅長霄。
執筆之手略頓,若非白霜月立即反應,筆尖一滴墨險些要在紙面上渲染開來。
見大姑娘沒伸手來取,格里乾脆把小花擱在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