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漲要看紅線還是綠線,做事又不通人情世故,帶出去應酬我常常要跟在屁股後面收拾她弄的爛攤子。你也是個大姑娘了冉冉,你說,這麼多年,難道你看不到我有多累嗎?”
我抱著手臂看著他,輕聲問:“那剛剛那位能拿主意,能扛得住事,能帶出去應酬不得罪人?”
孟叔叔有些狼狽地掉轉視線,像要證明什麼似的大聲說:“肖寧是普通了點,但至少是個知暖知熱會過日子的,我跟她在一塊,不虧心。”
“嗯,所以有了孟陽。”我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一下,“恭喜你了叔叔,老來得子總是件好事,哪怕只是為了孩子好,我也覺得您該跟阿姨離婚。而且如您所說,孟阿姨真糟糕,您更應該離開她過上好日子啊,這才是真正的不虧心。”
他像被人冒犯一樣惡聲惡氣地說:“我不能讓人罵我拋棄糟糠沒良心,而且她離得開我嗎?她離開我會死的!”
我的手微微顫抖,是被氣的,我深吸了一口氣,竭力把胸口的怒氣嚥下,認真地問:“如果她離得開呢?”
“什麼?”
“您的一切假設,有恃無恐,沒底線地傷害結髮多年的妻子,說到底,只是因為您的男性虛榮心在篤定這個女人離不開您,對嗎?如果她能離開呢?如果她離開您非但不會死,還能活出不一樣的人生呢?”我看著他問,“您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呵呵,正如您沒想過,孟阿姨之所以像您說的那麼懦弱窩囊,真正的原因是她以為那才是愛的方式,而您在覺得不妥的時候沒做任何努力去糾正,您只是放任她,甚至鼓勵她繼續這麼無能。”
我嘆了口氣,輕聲說:“我真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叔叔,我只是不能看著孟阿姨那麼繼續,離婚了她會不會死我不知道,但不離婚,卻肯定會生不如死,既而你死我亡,您願意看到那樣的事嗎?”
孟叔叔啞然無語,我朝他微微鞠躬,說:“我走了,您好好保重,再見。”
我轉身走出病房,不願再回頭看他一眼,迎面遇到肖寧扶著肚子慢慢走來,她懷孕其實不會超過六個月,但小心翼翼的樣子,彷彿全世界的重心都落在那個肚子上。
我一瞬間有些恍惚,有個新的孩子,姓孟的孩子將要出世了,我原本一直堅信,下一個姓孟的小孩,將由我來誕生。
我還想過給那個孩子穿什麼衣服,買什麼搖籃,甚至育兒方針要如何中西合璧,一轉眼,這些事都遙遠得恍如隔世。
孟冬已經死了,他的母親也到了崩潰的邊緣,而他的父親,卻在積極地準備迎接一個新嬰兒到來。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嗎?
我朝肖寧冷淡地點點頭,從她身邊走過,她叫住了我:“張醫生。”
“有事?”我轉身,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看她。
她昂起頭,扶著肚子堅定地說:“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我不會離開他的,我是真的愛他。”
我忽然想笑了,我皺眉看著這個女人,輕聲問:“你愛那個老男人,覺得自己在為愛情犧牲,現在只要一想起為所愛的人在奉獻,你就覺得自己很偉大?哪怕道德不贊同,哪怕別人不祝福,你也覺得有愛就勇氣倍增,無所畏懼,是嗎?”
她有些吃驚,但隨即點頭說:“沒你說的那麼好,但大體上差不離。”
“甚好,希望你能保持。”我說,“要一直保持下去哦,因為現實很快就會一片片肢解你這些崇高的犧牲感了。”
我說完轉身就走,步子邁得很大,我迎著吹來的晚風,心跳很快,臉上有不正常的熱度,我明白我再剋制,我還是生氣了,生氣到我忍不住想去打擊肖寧,儘管我知道,在這件事上,她並不是該負最大責任的人。
若愛情恆久,歲月靜好,花長開人長聚,無生離無死別,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