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按理說我不應該做無端的揣測,可是聽著她講得眉飛色舞,彷彿只有我一個人是局外人,我有些黯然神傷。謝雲娜顯然看出了我的沉重和失落,她的臉貼在我的臉上,那是一張熱情得有些發燙的神采奕奕的臉,她聲音嫵媚地說:“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我的胸嗎,我讓你看。不過它有點小,你要有點思想準備。”
就是在那天他們把僅有的一點錢花了個精光,好好地慶祝了一下。謝雲娜說老虎頭一次喝了啤酒。她說,那天的老虎像個孩子似的。在民院的草地上,他喝得爛醉,謝雲娜說她趁機摸了一下他的絡腮鬍子,她告訴我說,鬍子很硬,真的像是兩柄劍。
我給他們匯去了錢,我在留言欄裡寫道,速回,我想你。
他們收到了錢就有了繼續在北京待下去的資本,我不知道我的那句留言是不是能夠打動謝雲娜,讓她想到我。她回來後我問過她,她皺著眉頭說:“留言?我怎麼不記得了。”
可能是由於興奮過度,從來不喝酒的老虎把嗓子喝壞了,所以當黃小茂讓他到錄音棚去錄音時,他發出的聲音怪怪的,嗓子像是被兩隻巨大的手掌壓扁了。在進錄音棚前,老虎的緊張顯而易見。他不斷地撫摸著自己的鬍子,在屋子裡來回地走動。謝雲娜形影不離地跟著他。老虎沙啞著嗓子說:“你別走了,我看著心煩。”
謝雲娜像只聽話的小貓停下來,站在牆角靜靜地打量著他。老虎卻無法讓自己安靜下來。後來老虎坐到了那張有些舊的黃色沙發上,抱住了頭。我女友謝雲娜走過去,拿開了他的雙手,把他的頭抱在自己的懷裡,對他說:“你肯定行,別緊張。”
謝雲娜的撫慰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那次錄音可能是老虎無數次失敗之中最慘痛的一次,對他的打擊也是最重的一次,因為有一個姑娘期待的目光在看著他。我想,這可能是他覺得非常傷心的原因。黃小茂聽完他的錄音,沉默了許久才說出了自己的意見,他緩緩地說,你的歌詞和曲子都是一流的,但你的聲音是三流的。這句話等於判了他的死刑。謝雲娜在一旁向黃小茂解釋他嗓子不好的原因,她說他不小心喝了酒影響了聲音的效果等等。其實說再多的原因都無法改變現實。當他們失魂落魄地走出大地唱片,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後,老虎突然間笑出了聲,他的笑聲雖然有些破敗,卻不乏快樂。他的笑聲倒把一直沒敢出聲的謝雲娜嚇了一跳。謝雲娜說,就是在走出大地唱片的一剎那,她想起了我,她想起了石家莊。她對我說,你是我最好的港灣。
老虎說,要不是因為有你,我才不管什麼錄音不錄音呢。我實話告訴你吧,我並不太在乎出不出名,能不能大紅大紫,我只想讓自己快樂。寫歌、唱歌、寫詩,讀給朋友聽,唱給朋友聽。這都是我快樂的理由。我不需要結果。我只是看到你這麼辛苦地陪我來北京,其實你就是想看看我的成功。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老虎的一番表白讓謝雲娜從對我的思念中脫離出來,她頓時打消了對我的想念,也打消了回石家莊的念頭。她說,她看到了一個心中真正存有信念的人。他是個純粹的人,一個超越了世俗的人,一個令她清心寡慾的人。
我女友謝雲娜腦子中虛無縹緲的信念給了她繼續留在北京的信心。她不顧我的電報一封接一封。她把電報都扔到了陪老虎去歌廳唱歌的路上。北京炎熱的夜晚,飄零著我無比惦念的電報。那寥寥的文字像是斷線的風箏,永遠留在了擁擠的北京的夜色之中。
實際上老虎在慢慢地等著自己的嗓子恢復過來,他想重新去大地唱片錄音,他想給謝雲娜一個完美的結局。他想讓謝雲娜看到那個信仰的美麗盡頭。他知道,我的女友不可能永遠跟在他的身邊。
對我而言,促使謝雲娜突然離開老虎的原因一直是個謎。回來後謝雲娜閉口不談,我看到一個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