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冷了,而他又沒有家人給他送棉襖,他凍得實在扛不住了,就想起了她,希望她能給他送一件棉襖去。
她想了一會兒,終於想起的確有焦陽這麼個人。但是她覺得太好笑了,這個言而無信的傢伙居然還敢給她來信,不僅讓她去送冬衣,而且還是送到那種地方去。她想都沒想就把這封信扔到字紙簍裡。
一下午,靜竹都在公司的會議室裡開會,討論銷售方面的問題。
下班的時候,靜竹回自己的辦公室拿大衣和手提包,走廊上的風很硬,一陣穿堂風冷不丁地襲來,讓她打了個寒戰,那種透心涼的感覺很不好受。
這時她想起了焦陽。
轉身回到辦公室,從字紙簍裡找出了那封信。一件棉襖而已。她想。
被剃了小平頭的焦陽關進看守所已經半年有餘,強制性的集體生活讓他很不習慣,也就更加沉默。這種不習慣並不是陌生感造成的,相反他似乎知道這裡是他遲早要來的地方,如果說賓至如歸那是言過其實,但是他所面臨的一切也並沒有超出他的想象。剛進來的時候睡在廁所邊上,被臭味燻得頭暈眼花,有大量的手工製品要做,今天是聖誕燈明天是塑膠花等等,每人定時定量,做不完就做到深夜沒有人會理你,此外監倉裡的衛生包括打掃廁所也都是他的事……這裡的空間十分狹小,每呆一天都是受罪。但最讓焦陽不能忍受的是飢餓和寒冷。
呆在這裡的人都知道,真正關進監獄倒也好了,一切都有了規矩,春夏秋冬發放的東西也齊全。看守所就不同,似乎是一個臨時場所,如果不是可以配合對外宣傳並且允許拍照的示範單位,那條件就相當有限了。而焦陽所在的看守所每天只吃兩頓飯,清湯寡水自不必說,許多犯人便自己掏腰包加菜。所裡有一本犯人的大賬,犯人家屬送來的錢全部入大賬,用多少都慢慢扣。
焦陽是無人探視的,當然也就不可能吃到加菜,而飢餓直接導致的寒冷更是人所無法忍受的。這裡不發棉衣,只發一件橙黃色的背心式的號衣。他沒有棉衣,也不會有人給他送棉衣。就是這樣一個小問題把他難住了,人生的挫折都是陰溝裡翻船,被你想象不到的小事害死。
他把自己認識的人想了個遍,沒有一 個人會為他做這件事。報紙上曾經報道過有一個單身母親坐牢之後,她3歲的女兒就在家餓死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難道王植樹的媽媽會來給他送棉衣嗎?不可能,那個女人把一分錢看得車輪子那麼大,還是省省吧。可是嚴寒好像沒有盡頭似的,焦陽覺得自己差不多快要凍死了。這時他想起了父親的話,父親曾經說過:幫助過你的人永遠都會幫助你,但是你幫助過的人就不一定。焦陽也說不清為什麼這種時候會想起父親,其實他對父親的印象已相當模糊,他對親人印象最深的是姐姐焦蕊,因為她的眼睛十分清澈。父親非常喜歡焦蕊而厭惡他,可是他現在不僅活著,還想起了父親的話。
應該說父親的話是對的,他生前也接濟過人,那時常有眼生的親戚到家裡來找父親幫忙,父親多多少少都會有所照應,有時為這一類的事父母親還會爭吵不休。可是後來這些人全都不見了。父親辦公室的抽屜裡還存放著一些親朋好友親筆簽名的欠賬單,如今更是蹤跡全無。
想到這裡,焦陽的腦際間電光一閃,他想起了管靜竹。雖然他沒有給她寄還診療費,但是她是唯一幫助過他的人,所以他看了她的名片,記住了這個人。於是他憑記憶中的地址給她寫了一封信。
接連兩個探視日,焦陽都以為管教會叫他的名字,他似乎挺堅信這一點的,因為這是父親在九泉之下唯一能幫助他做的事了。但是事情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依舊沒有人理會他。他想也許是他記憶中的地址有誤,另一種可能是人家不想再惹麻煩。
然而到了第五個探視日,焦陽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