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會掐死我,然後後悔一輩子——打住!這對我們倆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還是別往這個方向去設想比較好。
我滿臉笑容跟安露招呼:“安露你來啦。進來,”
“是,”她眼神猶豫著,終於進來了,招呼:“林學長,學姐。”
所以說輩分低了就是不好,看誰都要恭恭敬敬招呼。但安露做得好,那種生疏程度倒是很細微的在語氣裡體現出來了。我由衷地感到欣慰。
林晉修凝眉:“你怎麼來了?”
或許因為主持人的緣由,她現在越來越有氣質,大紅的短大衣加上皮靴子,看上去瀟灑極了,只是,被林晉修掃了一眼,就像只耳朵被人抓住的兔子,聽話得很。
“我去學姐的宿舍拿她的衣服來了。我想,那麼早從樓裡跑出來,出院的時候可能沒合適的衣服。”
太貼心了!
我馬上問:“我的宿舍怎麼樣?燒到了沒有?”
“暫時沒什麼影響。”
我鬆了口氣,說了“我去換個衣服”,一把拉過安露,另一隻手抓過她手裡的包進了衛生間。
到了相對隱蔽的空間,安露這才拍了拍胸口,驚魂未定地看著我,“你們剛剛在做什麼?我破壞了你們的好事?”
“不是,”我把頭髮紮起來,把身上那套皺巴巴的睡衣扒下來,“你想多了,實際上他正打算掐死我呢。”
“學長怎麼捨得,”安露莫名地嘆息了一聲,我跳著腳費力地套褲子,又費力地轉頭過去看她,“其實,是我跟學長打電話,說你們的宿舍起火了。”
我停下了扒衣服的動作,從鏡子裡炯炯有神地看著身後的她。
安露馬上說:“我聽同學一說你們的公寓起火了就給你打了電話,但電話怎麼都沒人接,又趕回學校,聽說你被送到醫院去了,大概是以訛傳訛,總之說你揹著人下樓,一出來就昏過去了。學姐,我想你也沒有家人,甚至連學費都要自己掙……”她頓了頓,“所以,我給林學長打了個電話。學姐,你不會怪我多事吧?”
我嘆了口氣,心情十分沉重。她的分析相當合理,只是結果歪了。沒錯,我跟安露認識是因為林晉修的緣故,但她也未免太為我著想了。她以為,我和林晉修是什麼樣海枯石爛生死相許此情不渝至死不悔一定要去見對方最後一面的深刻感情啊?
只是有點扭曲的、糾結的、若干年恩恩怨怨糾纏後形成習慣的,或許還摻雜了一點愧疚的……總之,是誰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和什麼的古怪感情。
安露說話時聲音很輕,手上的動靜也很輕,從我的後頸和頭髮間穿過。幫我把壓在在針織外套下的頭髮輕輕扯了出來。
我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估摸著林晉修現在已經不想掐死我了,才走了出去。
果然,林晉修還在病房裡等我,手裡拿著手機低聲說話,面色很嚴峻。我和安露在一旁等了一分鐘後他說了句“大哥,我馬上過來”掛了電話;我說我打算出院,他點頭就讓人去辦手續了。
我們一起離開醫院,臨走之前去看了看我救出來的那個女生,這才發現,我認識她,是哲學系的一個女生。早上救人時沒看得太清楚,現在才發現,她後背、雙腿都有燒傷痕跡。躺在偌大的、死寂的無菌室裡,奄奄一息。我現在已經徹底清醒,再想起當時的細節,我當時的行為,真的冒了很大的危險。
——如果躺在那裡的是我……後怕一股腦的湧上來,我或許真沒有視死如歸的勇氣,只有一時的孤勇和對自己的盲目自信。難怪林晉修那麼生氣。
不知怎麼的,我竟覺得莫名的安慰,平生第一次覺得,被他欺負這麼多年,也值了。我看著林晉修的背影想,他對我,大概、或許還是有那麼一點感情的。比如,他肯定不想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