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合的一剎那,說:“明天來接我吧,我想將他的樣子錄下來。”
鴻塘沉默、白狐沉默、段翼沉默,我……沉默。
還用的著說什麼?也許,在烙七將針劑帶來的一刻,那個一直隱匿的身影亦浮出水面,妖孽橫生啊。
第二天我一早就醒了過來,然後瞪著眼睛躺在床上,不起來也不說話,就這麼挺屍到烙七進來,我才晃進了洗浴室裡,將自己裡裡外外地洗刷一遍。
套上純棉的粗針大V領米色毛衫,繫上一條咖啡花色亞麻圍巾,蹬著土黃色翻毛皮靴,搭配著貼身牛仔短褲,舉著我的小型攝像機,跟在烙七身後走了出去。
段翼、白狐、鴻塘無聲地跟在身後,一同進入電梯,每個人都是沒有表情的跟著,即使腦中轉了一千八百個彎,在臉上,你也絕對看不出一分一毫的異樣。
其實,我挺佩服這三隻螃蟹的,從我昨晚應了烙七的邀請,這三隻好奇的螃蟹竟然沒有一個來試探虛實,彷彿沒事兒人似的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不過,唯一不同的是,鴻塘沒有回皇宮,也沒有人趕他走,就這麼鋪了軟墊,躺在了我的床邊,等著今天的陪伴。
在電梯的升降中,我的手指有些薄涼,三隻大手幾乎是同時拉扯過來,卻在半路撞到一起,然後皆掉頭轉開。
我就裝做沒有看見一般,繼續保持著該死的沉默。
貪心,是人類的通病,我敢於承認而且接受自己的貪心,脫衣,我更加佩服起自己不要臉的行徑,也可以如此登峰造極。
坐進車子,在機器的細微運動聲中前進,我有些噁心,卻沒有任何表示,嚥下一口唾液,發現自己的扁桃體腫了,有些痛。
不知道都想了什麼,有時候心跳過速,有時候卻陰沉得可怕,終是在這種莫名的心思中,車子駛入一處隱匿在郊區叢林中的一座小別墅。
若非烙七載我們過來,就算是做飛機巡視,也未必能發現如此天然隱蔽的地方。
別墅不張揚,卻透漏著優雅地簡潔大方。
車子停入車庫,我們紛紛下了車,跟在烙七身後進入了別墅,面無表情下,誰曉得內心的激烈撞擊?
沒有升升降降的電梯,簡單地步入客廳後,烙七對三隻螃蟹說:“他暫時不見其他人。”
在三隻螃蟹的面無表情中,烙七將手持錄影機的我帶入二樓,輕輕推開一扇淡綠色的門,我便在陽光揮灑的淡色系屋子裡,看見一個披散著輕柔髮絲,妖豔著一顆紅色淚痣的男人。
他張著淺灰色的眼睛,應聲望向我。
他的唇動了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一切一如他給人的淡定如常,只是……那豁然抓緊的手指,仍舊在微不可查地顫抖著。
在我的攝像頭裡,陽光變成金色的線,在他的周圍璀璨,而他卻如同墜落凡間的妖孽,懵懂著世俗的誘惑,卻忽視本身的黑色妖冶。
手中的機器發出細微的聲響,非常認真地錄製著他的一切。他永遠乾淨的亞麻衣衫,他翩然柔軟的髮絲,他淡淡肉粉色的唇畔,他纖細蒼白的細膩手臂,他灰色的眼,他赤裸的足……
換亂的視覺鏡頭,已經不管什麼由遠及近,或者大體片面,只是毫無秩序地抓拍著他的一切,我終其一生無法掌控的一切。
寂寞無聲中,當電池消耗乾淨,自動關機聲成為了開始與終點。
我轉身離開,一如來時沒有任何聲響。
然而,他卻開口喚住了我,聲線裡的顫音猶如一首悱惻的歌,令聞者心思一顫,揪心的痛著:“米粒……你……不要我了?”
我的眼淚毫無預警地傾瀉而出,無聲地奔流著,既為自己的委屈,也為他的痴痛。
冤孽啊,這到底是誰欠了誰的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