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來,幾個侍衛隨從打扮的人員趕緊恭敬站好,唯恐這宛若凶神一般的人物看自己不順眼。
“咳咳……鄙人不曾見過如此兇戾之殺場,請將軍恕鄙人失儀……”再吐了幾口酸水,賈仁總算是好了些,直腰之後又忙著彎腰作揖賠罪道。
“盛行兄不必如此,本將甲冑在身,不便於行,禮節就請免了!”擺了擺手,示意賈仁的隨從扶起他們的主人,羅開先回首指著不遠處火焰已經熄滅剩下一些煙塵的地方說道:“兄若無事,儘可自便,南下山路稍後便開,去往綏州通報之人自可暢行!”
“……這……不知將軍此戰結果如何?”賈仁用娟帕掩著嘴,正聲問道。
滿身血色未褪的羅開先皺了皺眉,沉聲回道:“敵騎眾全滅,木柵之後留守之人或有僥倖逃脫之輩,不過絕然不會超過百五之數。”
“那匪首劉彪……?”
“盛行兄且看,那邊揀出來的可是?”羅開先抬手向不遠處指了一下。
不遠處,幾個親兵把最早被羅開先射殺的那個穿著宋軍戰甲的屍體拉了起來,可憐幾刻鐘前還在指手劃腳的人,如今除了腦袋尚算完好,身體已經殘破不堪得像個皮口袋,而且是快要凍僵的皮口袋。
賈仁抬眼看了一下遠方,便迅即扭回頭來,強忍住胸腹的翻騰,學著羅某人的話語習慣,徑直問道:“將軍,鄙人有話要問……如此……山匪既滅,何須通報綏州軍衙?”
羅開先眨了眨眼,略帶一絲詫異的說道:“此乃銀綏交接之地,依本將理解,該為兩州共管之轄地,如此賊寇,本是兩州責權之事,本將路過此地,順路剿賊,已是越俎代庖,之後收尾之事,自該他兩方出面才對!”
啊?賈仁呆愣了十幾息才醒過味來。對啊,這是兩州轄地,雖有國別糾葛,但駐軍對山匪不聞不問實屬不該,只是……若沒有人反應到朝堂,各地駐軍是懶得興師動眾的——須知剿匪也是需要本錢的,需要的是人力和獎賞做前置的,否則誰人原因提著腦袋與人拼命?不是哪一個都有這靈州羅某人的魄力,可以剿殺賊寇若斬瓜切菜般容易……
只是這種事,自己一介商賈摻合進去,合適嗎?高門顯貴濫事多,官場戰場更是波瀾詭秘,自己這個上下不靠的商賈能作甚?該為家族找個靠山靠上去,還是該退避三舍緘默其事?
賈仁心中電轉,嘴上卻對羅開先唯唯應諾報訊之事,之後跟著手下人又向戰場靠近了百多米。
他雖應諾了羅開先的要求,卻總覺得有些不妥,羅開先率眾殺了人拿了戰利品,再叫兩州大員過來作甚?
山路上親衛們押著數十個手腳健全的俘虜在打掃戰場,地上殘破的盔甲或兵刃之類雜物已被清理乾淨,餘下的卻有許多沾了泥土分不清來路的東西凍結在地上,需要俘虜用鏟子才能清理。
有俘虜心中悲憤或者怨氣由生,自勉不了賭氣用蠻力,一些碎屑便被鏟得四處亂濺,幾個碎塊濺飛了起來,其中一塊打到了賈仁的胸前,有些懵懵然的商人下意識地低頭去看,紅黑相間的東西沾染了一些泥土……那分明是不知道什麼人被開膛斬碎的肝臟!
“咦呀!”賈仁雙手連揮,忙不迭地把那個凍肉塊從身上弄下去,心中的嘔意卻又翻了上來,“嘔……回去,回去!趙大、展五兒、王十六,距綏州以不遠,你三人速去速回,休要耽擱了……”
被點名的幾個隨從同樣忙不迭的應諾,主家受不了,他們又何曾願意在這猶如地獄般的屠宰場裡多待?
至於賈仁,原本心底的盤算早就無影無蹤,靈州人出乎意料的強悍,豈是他這個商賈能夠算計的?說不得一邊忍受著五臟六腑的翻騰,一邊打馬返回自己的隨從中間,仿若戰場上有惡鬼尾隨,唯恐被糾纏到身上。
……
戰鬥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