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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薛國觀也是在自己的書房召見了林文遠。
“聽說你要回浮山?”
薛國觀劈頭就問。
林文遠笑著一點頭,答道:“是的,我已經出來一年多了,在京師這麼久,思念家中的父母妻兒。”
“瞎,可以把他們接來麼。只要你願意,可以在京營掛個參將的職銜便是了。就算保舉你為副將,也是很稀鬆的事。楊嗣昌再和你們浮山過不去,傅宗龍那裡老夫保一個副將還是不相干的。”
京營副將,在以前就等於是外鎮的總兵,不過在現在這種時候又遠遠不如外鎮將領有權有錢,真的是小兒科的事了。
“不了,多謝閣老好意。”
林文遠輕聲笑道:“下官是胸無大志的人,只想再飲故鄉水,父母妻兒團圓在身邊,就已經比什麼都強了。”
薛國觀知道他言不由衷,這一年多來,這個青年後生從生澀到圓融,長袖善舞,在京城開創了老大的局面出來,光是他知道的就已經是聳人聽聞,更惶論水面之下的東西了。
這樣的人說回家就為了過團圓日子,鬼才相信。
論說起來,林文遠就是薛國觀一生見過最能幹的人才之一,很多表現,足以令得他驚奇。
這也難怪,林文遠本人能幹,手下人才越來越多,一年經費已經是大幾十萬,這樣要是經營不出龐大的潛勢力來,還真的是白瞎了他的一身本事。
有些人,就是要放在合適的位子上才能幹出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唉,你要走,老夫亦不能硬留你,以後珍重吧。”
“是,閣老,有機會一定再來府上候教。”
“此次登萊之事,你家大人是有些孟浪了!”
“是,還望閣老周全。”
“老夫當然是要盡力,不過你還是要告訴他,過猶不及,他在登萊慢慢經營,今日局面十年後輕鬆可得。為什麼要這麼急切,這是老夫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薛國觀所說的也是實情,張守仁手水磨功夫,一樣能把山東拿下,做事是有點急切了。
“大人說,東虜在臥榻之側,為將帥者,只能儘快積聚實力,否則,下一次濟南之役,就不知道結果如何了。”
“唉,國華他……”
薛國觀搖一搖頭,面色也是十分苦澀,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事。
林文遠欲言又止,也是想借機勸他兩句,薛國觀極力反對加練餉,得罪的人也是海了去了,再加上捐輸之事,得罪的太監和勳戚也越來越多,這樣下去不說相位安穩,就算是人頭能不能保住,也是難說的很了。
但薛國觀卻是自己把話給說絕了,再勸,就是毫無意義的事了。
“閣老但有所需,下官和浮山上下,絕不會坐視。”
一年多來,林文遠和薛國觀也算相處出感情來了,眼看老薛往絕路上走,話語中也是有十足的感情。
“言重,言重,但真有所需,老夫也會真的開口。”
薛國觀將林文遠送到門前,叫家人打著燈籠,罕見的送到二門。以他的首輔地位,就算是尚書侍郎或是國公侯伯都沒有這樣的體面了。
“閣老請回吧。”
“唔,老夫還有最後一句話。”燈火下,薛國觀只戴著網巾,一頭白髮份外刺眼。當了閣臣和首輔之後,額上白髮自然而然的增多了,看著林文遠,薛國觀道:“老夫亦收受過浮山的冰炭敬,但算來並沒有過份的地方。現在國事如馬車急行,前路已經斷絕,如馳往斷崖,時刻可能墜落。吾輩縱不能救,亦當挽回於萬一。天下鼎沸,最終吃苦的還是老百姓,我觀國華是有心之人,寥寥數語,書信不便,就請文遠你帶回去說給國華吧。”
“是,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