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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那今天降火啦?”

“還上著呢,你們都給我小心一點。”

說得眾人都笑了,玉棠道:“喬天的貨辦得怎麼樣了?”

“就快好了,”少鸞答,抬頭,“你問這做什麼?”

“他叫我們跟他一起回去。”

“不回去,偏不回去,可不能讓這小子如願……”

少清笑,“二哥喝醉了!”

然而到底扭不過一心想辦喜事的老太太,且學校也要開學了,一行人便一起走。喬天先把貨物託運了,然後陪著眾人一起坐火車。車程不長老太太也抱怨了半天悶,喬天把新結的青皮桔子拿出來剝,清冽香氣果然令眾人神清氣爽了許多。但桔子酸,都沒什麼人吃。喬天說浪費了,自己吃了。老太太點頭,說他知道愛惜東西,定然也知道愛惜人。

喬天是過過苦日子來的,父母去得早,兄弟倆相依為命,後來喬遠少年發達,才把喬天也擎帶上來了。

“嗯,這樣才是真漢子。”玉棠道,“我最看不慣那些吃祖宗軟飯的人——好吧,你除外。”後面三個字是朝少鸞說的。

少鸞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歪著頭去看風景,不搭理她。

玉棠又問了許多喬遠的事,對於這位從小混混爬到黑幫頭目的男人,她有極大的興趣,一遍又一遍地聽喬天講喬遠。這也是喬天最樂意做的事。

江湖事蹟還沒講完,車便到站了,傅家早已經派了人來接,一輛來接人,另一輛拉東西,前一輛卻是關玉蕉開車。玉棠笑著拍拍他的肩,“你長本事了啊!以後咱們開一輛回去。”

“你哥現在是我爹的左膀右臂,不像你,腦子裡除了嫁人,就再裝不進第二件事。”少鸞涼涼地道。

“你會說話呀,我還以為你在車上突然變啞巴了呢。”玉棠自然不示弱,“我腦子裡至少還裝了一件,你腦子裡呢?只怕連半件都裝不下吧。”

“這兩個人真是屬蛐蛐的,才好了一陣,又鬥起來了。”老太太搖頭,“快上車吧,太陽怪大的,上海就是熱。”

然而兩個人到了傅公館也是氣鼓鼓的,眼睛像是裝了雷達,一碰著對方的衣角就滑開了。

大太太道:“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又鬧起來了?”

“誰跟他鬧?”兩人倒是異口同聲,玉棠“哼”了一聲,加一句,“犯不著!”

少鸞已經拉下了臉,聞言站起來,“我出去了。”他當真揚長去了。老太太連聲喊都喊不住。

玉棠的臉早已憋紅了,少容少清連忙勸解:“他就是那樣的性子,你別放在心上。”

玉棠冷哼一聲,“我要放在心上,剛來那會兒就氣死了,還用得著今天。你們先坐著,我回去洗個澡。”

她說著便上樓去了,下人們已經把各人的行李搬到各人房裡,她房裡堆的東西最多,一箱子一箱子的蘇州衣料,一盒一盒的蘇式蜜餞和果脯,還有點心。楊梅浸的酒。吃不膩的粽子糖。還有一箱子畫冊——她認得字不多,因此對畫極感興趣。這些東西就放在手邊,不開啟來看真不知道有這麼多,都是少鸞打點的。尤其是衣料,走進布莊裡,她幾乎沒有說話的權利,她看中的東西,他一律只“哼”一聲,左嘴角翹起來,似笑非笑地嘲弄。結賬的時候卻又命老闆把她點過的一起包起來。

還有幾把扇子,幾樣扇墜之類的小玩意兒。甚至還有一個小盒子裡裝著石子兒,那是第一天去耦園,她覺得那兒的石頭都是美的,自己身上沒口袋,便揣到少鸞的口袋裡去,後來就混忘了,也忘了問他要。

明明才回來,卻已經像隔世。蘇州的雨水和天空,蘇州的白牆灰瓦,像是另一個世界,更像是一個夢。夢裡帶著茉莉花的清香。

她把這些盒子統統關上,到一盒鹽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