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剪罷了,若還缺時,只管向外頭去支。”
薛姨媽笑罵道:“他倒開了一會竅。”
寶釵聽完卻道:“媽,按說家中錢財都是媽在管,我看哥哥這麼支取物件,怎地還沒個定數呢?”
薛姨媽道:“他到底是個爺們,我也不好太拘得他的,再者他叫人領東西給你,又不是拿錢去外面花,不是什麼大事,就由著他罷。”
寶釵正色道:“今日是拿尺頭給我,明日關了東西往那不知道什麼巷子裡送難道媽也由他麼?”
薛姨媽道:“他現在在學生意,便是不從庫裡拿,在外頭鋪面上截了還不是截了?還不如咱們眼皮子底下,吃穿用度,都有個去向的好。”
寶釵不意母親能說此等話,思之在理,便笑道:“是我想岔了,還是媽的主意好。”
薛姨媽嘆道:“我的兒,我知道你的心事,你哥哥是不成器了些,你落選也是因的他,只是到底他也是你哥哥,待你的心意也不是假的,咱們慢慢來,有什麼事,都商量著辦,豈不比你一個人費心費力的強得多?我雖沒識幾個字,外頭的事也不大懂,但自忖管著內宅還是足夠的,你不要太累心。”
寶釵把頭靠在她腿上道:“嗯,都聽媽的。”
薛姨媽見她乖巧,伸手撫她頭髮道:“這便是了,女孩兒家,就在家裡自自在在地,也不要總做針線,常常出去走走,穿些鮮亮的衣裳,你現在正是時候,莫像我一樣,到了以後,穿不了的時候後悔。”
寶釵見她把話又扯到衣裳上,心生不妙,起身要走,誰知同喜幾個已經立著攔住她,薛姨媽笑吟吟道:“你林妹妹送你的衣裳好,媽這裡的衣裳卻也不差,快來試試,把你哥哥送來的料子也都拿來給你比比,咱們好好地做幾身衣裳。”
寶釵眼見這屋裡丫頭們已經前前後後,將她去路都堵上,無可奈何,只得任憑母親折騰到晚,夜裡就伴著薛姨媽入睡才罷。
☆、第13章
因天向暖,又有寶釵百般叮嚀、紫鵑悉心照料,黛玉身子日漸好了,春日裡閒適,與諸位姐妹們往來,或唱和詩句、或遊園賞花,日子過得甚是愜意。
薛蟠在店鋪中學得幾日,因許多不懂,又漸漸鬆懈下來,寶釵與薛姨媽兩個一人立威,一個懷柔,好歹又壓得他看了兩天賬目,他卻又覺自己學識淺薄,把那多日未讀之書又撿起來,又派人去召那先生來講解。
誰知那先生原系賈政所薦,腹中才華盡有,不過時運不濟,不得登科而已。似這等文士,為人皆頗有幾分傲氣,不是那尋常清客可比,薛蟠這學生愚魯倒也罷了,十日裡倒有六七日是不來上課的,先生早有怨氣,如今薛蟠又大喇喇派人召喚先生,把個老人家氣得鬚髮皆直,當場揮毫,洋洋千言寫了個貼子與薛姨媽,說要辭館,其中言辭激烈,寶釵不敢直和薛姨媽說,便只道是哥哥不肯學,薛姨媽聽了,把薛蟠叫來臭罵一頓,派人請先生來苦苦挽留,又喝令薛蟠跪下磕頭。
薛蟠強不過母親,聳肩塌背地跪了,卻低著頭只是斜眉歪眼地對寶釵做鬼臉。
薛姨媽與寶釵隔著簾子還不見,先生看得清楚,氣得倒仰,連客氣話都不說,只甩袖而去,當日便辭了薛家,一路搬出去了,把個薛姨媽又是愁又是氣,直捂著心口說心疼。
薛蟠道:“不過是個先生,走了再請一個就是,那裡值得母親這般?”
這下把寶釵也惹怒了,摔了簾子出來,指著他罵道:“哥哥說得輕巧,不過是個先生!可知這是姨父親自選的飽學之士,手下教出過幾個舉人,哥哥捫心自問,你到那裡去隨便請得這般先生?”
薛蟠訥訥道:“我也不考那勞什子,看得懂賬目,管著鋪子也就是了,我看人家大字不識,不是一樣做生意,有了錢鈔,還要學問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