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向來都是因他憐憫寵溺,明著求他做主;胤徥,則總經由惠妃枕邊吹風。
方才藉著四阿哥的思緒,他只是一時興起,想聽聽兒子們對規勸戰俘的想法;順帶著,準備在這個話頭上,教教皇子們,在日後身處朝廷事務時,該如何培養忠心之士。卻未料到,如今這些兒子們,已然起了爭寵多愛之心;借題發揮,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緩緩跟在皇上背後的四阿哥,此刻也是沉默不語揹著小手,眉頭越蹙越緊。
他想的,只是單純地收買人心;為何大哥二哥,會將小小話頭,轉至大清國力之上?直到現在,他也不覺得,自個兒所思有何錯誤之處。國力雄厚,與規勸戰俘,關係大麼?總不成為了一兩個可用之才,便要將大清所有寶物悉數奉上吧?那豈非得不償失?!
“胤禛。”正自思忖,聽聞前方傳來皇阿瑪的低語,四阿哥忙凝起神,略微跨上一步,緊緊跟隨在皇上的身側。
垂眼瞟了瞟神色忐忑的四阿哥,康熙低低一笑,揮手擺去眾人,溫和地淡淡笑道,“你可知,今日你犯了兩個錯。”
“兒臣愚鈍。請皇阿瑪明示。”
“不要怕。”邊踱邊用手掌輕輕摁了摁四阿哥的肩,康熙的唇角愈發上揚,掃視著周邊氣勢輝煌的宮廷建築,沉吟道,“其一,對威逼利誘一詞,所思過於狹隘。其二,依舊是皇阿瑪昔日告誡過你的,喜怒不該形於色。”
眼見四阿哥目露茫然卻是恭謙地點頭認錯,康熙足尖一轉,引領著他緩緩踱向宮中太監住所,復又緩緩說道,“所謂威逼利誘,並非如字面所示,用威嚴,用錢財得去人心。不要過於擔憂你哥哥們的說法,有一點,你說得很對。錢財寶物誘來的奴才,皆為異於動搖之人,信不得。”
“是……”皇上沉穩中不失安慰的語調,讓四阿哥心間的鬱結微微消散,抬臉仰望著他輕聲回道,“皇阿瑪,可前人既有此說法,便是說,此法行得。兒臣,仍是不解……”
抿唇低低笑了笑,皇上抬眼看向越行越近的目的地,淡淡說道,“威也好,利也罷。這說法,實是指審度對方心中,最易於攻陷的弱點,有的放矢,一擊即中。而威,並非威嚴,確切說來,該是威脅;利,則不只錢財寶物,除此之外,‘恩’與‘情’分量更重。朕問你,世上何人何物,於你來說,最為重要?”
“回皇阿瑪,”腳步略微一頓,四阿哥仰臉微一垂眼,便低低迴道,“皇阿瑪,皇額娘,兄弟、妹妹們,還有……德妃娘娘……小祿子……溫……對兒臣來說,都很重要。”
思緒飄到小妖身上,四阿哥心底一驚,便訕訕將話頭止住;已停下腳步的康熙,聞言卻是輕笑著搖搖頭,復又低低說道,“並非你所在意的,都是最為重要的。朕恕你無罪,重中之重的一人?”
“……”抬眼對視著神色淡然的康熙,四阿哥微一思忖,便老老實實垂首答道,“皇額娘。”
“那麼……”略有滿意地輕輕點了點頭,康熙此刻就似一個普通的父親,蹲身正視著這個懵懂的兒子,淡淡說道,“若非在天家,若非有森嚴的戒備。如若此刻,有人用皇額孃的性命,威逼你為他所用。你覺得,你會屈服麼?”
四阿哥一愣,登時愕然瞪大了眼,急急說道,“我,兒臣殺了他!”
忍俊不禁的康熙,搖頭輕笑著拍了拍四阿哥的肩頭,才沉吟著低低說道,“朕自是不容皇貴妃有失,都說是‘如若’……你啊……這個,就是最為有效的威逼手段。回去好好想想。至於利誘……過會子,你就明白了。”
似懂非懂在皇阿瑪笑顏之下鬆開了眉心,不過跟著行進兩步,四阿哥卻又忐忑地開了口,“皇阿瑪……皇額娘……是有誰要對皇額娘不利麼?”
眉峰微微一聳,康熙有絲不耐地垂眼斜了斜這死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