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厲一眼便認出了此人,但並未多看他,仍是向著方此辰道:“這次的事,我齊家算是極大的讓步。”
“是。”
“然而你方氏若不給我些交代,卻也說不過去。”
“您說。”
“便是此人駕車硬闖門堂?”銳利的眼神直掃陸以華。
“……是。”感覺到身後何煦一個勁兒地在扯自己的衣角,方此辰略一沉吟,仍是決定犧牲陸以華。
“那這個人我帶走,這事就算徹底了結。”齊爺微微揚了揚下巴,身後的男子立即閃身到了陸以華身後。
“這……”
“好,齊爺這樣有身份的人,自然是說話算話的。”陸以華頷首微微一笑,仍然是虛偽曖昧的公式化表情。
“自然。”乾脆利落地“免送”了。
沉寂一陣,有人尋了個樂子高聲笑點什麼,氣氛漸漸融洽,看起來一切都好。
宴會一直開到深夜,賓客散盡時,水晶燈照下的光影與宴會外游泳池反射的星光混成一處,涼意更深。
第二章
夜色很美。
齊爺的車如陸以華所想的奢華,卻不如他所想的低調。
想想也是,N市裡面一家獨大,在周邊幾個小城市裡也霸著多半的場子耀武揚威,齊家是個世家,發展到如今是個什麼意味的存在,早已無需蟄隱。
低調倒像是委屈了齊爺這麼個人物。
陸以華不過分衝動也不過分高傲,是個很識時務的人:所以他不吵不鬧,不質問。不過這種識時務倒也不至於低微,所以他不哭不求,不討饒。一路上微微低著頭做若有所思狀,或看向窗外風景,偶爾抬眼掃視,也是禮貌性質的,不尖銳不犀利不挑釁。
這個人像是空長了一幅不錯的皮囊,性情卻沒有特色,教人找不出有什麼極出彩的地方。
他透過玻璃上的反影去觀察齊厲,試圖找出這位大人物迂尊屈貴到方此辰婚禮上找麻煩的因由,未果。事實上他不僅沒有看出因由,他什麼都沒有看出來。任何關於這個人的資訊,都不大為人所知曉,而這個人直至此時所顯露出來的,更是讓人無解。
齊厲上車後便收斂了氣勢,閉目養神。這眼一合,就直到車近了別墅才睜開,你說陸以華能觀察出什麼來?
車門開了,齊厲下了車來前行兩步,立即察覺那男子沒有跟上來。不動聲色地迴轉了身體看過去,那人正扶著車門有些站不穩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多,受了冷風便頭痛難耐起來。
陸以華內心暗暗叫苦,他本就帶著傷,又喝了不少酒,心裡鬱結著一些難以紓解的情緒,再被齊厲弄出這莫名其妙的一場戲,頓時覺得精神困頓,腰痠背痛,眼看就站不直了。
齊厲是個有耐心的,他不退回去扶,也不自顧自先走,他在原地等那人扶著額頭站穩了,才冷冷地斥上一聲“快些”,然後看那人快走幾步趕上來,心情極好。
這大概便是沒什麼可追求之人的惡趣味了。
可憐陸以華哪知這上位者的腦回路是怎麼個走法,百思不得其解著被帶到二樓一間臥室,乾脆坐在床邊發怔。
傷口隱隱作痛,人也孤立無援地被扔在這麼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他竟平靜。
這些時日以來他常被痛苦與內疚折磨,他自知對何煦有愧,偏偏何煦待他甚好,多番安慰;他亦明白,自己待方此辰的那一點曖昧心思早已人盡皆知,原還可以算是情到深處無怨尤,日後當做笑談,可說一句“那時,我還喜歡過方此辰你這個混蛋。”這樣輕描淡寫但引人惆悵的話語,可惜一切都毀了。
一步行錯,他毀了自己真誠對待的一份感情,終究還是玷汙了自己之前的心緒。
那之前方此辰還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