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處理過羅少輝臉頰、手腳上的凍傷之後,示意小張過來幫忙。羊毛衫脫掉,這羊毛衫摸起來微微泛潮,想來是羅少輝在墜機前曾因拼力挽救而出過一身冷汗。這潮溼加劇了羅少輝背部的傷勢。
“格格你先出去吧。”
連格聽話的站起來,離開病房,站在門口發了一會兒呆,病房裡只有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偶爾有醫療器具和搪瓷盤碰撞的聲音。 連格覺得疲倦,雖然已經昏睡了半夜,但此刻,心裡的安定和放鬆,已經讓她昏沉的大腦止不住地向夢鄉滑去。
連格透過磨砂玻璃看了一眼,什麼都看不清,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和視窗的白亮亮的日光。
又是一天了,這就是新疆,氣溫急上急下,很快就會到溫暖的正午。
連格到醫務室去休息,遇到陸師長的警衛員,就讓他幫忙跟姑父打個招呼。到了醫務室,歪在沙發上,抬起腿,側枕著把腦袋縮排扶手和毯子圍成的空間裡。
睡意很快淹沒了她。
邵成處理完羅少輝身上的傷口,站久了也覺得累,從昨天黃昏時分到現在,他還沒合過眼。安排小張照料羅少輝,並將他的身體狀況一一交代,待喀什站的醫生過來好儘快熟悉羅少輝目前的狀況。
邵成抬手揉揉太陽穴,走出門,走廊裡不見連格。一邊走一邊問,回到醫務室,見一個人窩在沙發裡,毯子連腦袋都完全遮蔽。
“格格?”邵成把毯子往下掖掖,輕聲叫她。
連格蹙了蹙眉,睜開眼。
“忙完了?”
“嗯。”
“他還好嗎?”
“還沒醒,不過沒有大問題。”
“總站的醫生還沒到?”
“快了,不用擔心,他的體溫已經恢復正常,骨折沒什麼大危險。”
“嗯。”連格點點頭,“你呢,累不累?”
邵成輕笑一下:“不累。我幫你處理一下凍傷吧。”
連格脫掉鞋和襪子,她的腳有些紅腫,邵成看到這樣子,輕輕鬆了一口氣。
“還好,不算厲害。”邵成說,“如果發白甚至泛紫,那就是嚴重的凍傷了。”
“我手上怎麼樣?”連格問。
“沒事。人的臉部和手相對來說比腳要耐凍一點,因為這兩個部分總是裸露在外的,可能多多少少獲得了一點鍛鍊吧。”邵成笑著解釋,倒了略低於正常體溫的溫水給連格泡腳。
“其實人的身體很奇妙,它比人的大腦要聰明。”
“這怎麼說的?”
“你知道為什麼是手腳先凍傷嗎?其實是身體本能決定的爭取和放棄。凍傷初期會紅腫,嚴重了會泛白,繼而變成青紫色。這是因為在剛剛凍傷的時候,身體會加強末梢的供血,儘可能地想把它暖過來。如果還得不到緩解,身體發現自己無法維持全身的體溫的時候,會放棄手、腳這些末梢,血液從手腳上退回來,迴圈系統不再經過它們,所以手腳會最先出現嚴重的凍傷。它做得多幹脆利落,如果情況繼續惡化,它會逐漸逐漸地放棄,放棄四肢,放棄似乎不那麼重要的其他部分,儘可能地維持心臟的供血和溫度。
它用這種殘忍而堅決的方式,為自己爭取最大的生還的可能。”
連格聽得怔怔地回不過神來,這一切完全合情合理,可總讓人覺得太殘酷,好像作戰時丟卒保車的策略。
“很殘酷吧。但正是這種做法,讓我們擁有更多更長的時間等待救援,也就有了更大的生機。”
“相比之,格格,我們的大腦就考慮得太多,我們總是受情緒左右,我們被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影響。”邵成幫她把腳輕輕擦乾,將藥膏細細地塗在腳面上。
“你得明白,你想要什麼,最終的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