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給清洗乾淨了,宗恪和阮沅提過的得了“免死金牌”卻依然喪命的人裡,有兩個是他的叔父,有一個是他父親的結義兄長,後者更悽慘,連同整個部族,全被剿滅了。
極少數人最終存活了下來,其中之一就是宗恆的父親,上代趙王。而這也是有原因的,和兒子宗恆截然不同,那是個一生熱衷於享受的紈絝,除了玩樂,沒有一點過人的能耐,這種人對君王而言,也構不成絲毫威脅。
逃過這場腥風血雨的人,除了宗恆的父親,還有一個就是晉王。老魔頭宗郢雖然對自己的手足心狠手辣,但是他卻沒動過妻子的弟弟。這裡面,當然有宗郢對原配妻子的敬重之意,另一方面,也因為晉王始終對姐夫忠心耿耿。
晉王的封地在西北,延太祖不信任別人,獨獨信任他這個小舅子,酈宸本身也曾跟隨延太祖征戰多年,有過赫赫戰功,所以宗郢才把重要的西北交給了妻子的弟弟,宗恪吞併齊朝以後,西北軍防就落在晉王手裡,素州青玉關外,就是拿人頭骨當酒杯的鵠邪王。自從大延朝定鼎中原,西北的銀赫以及薊涼就成了買一贈一的饒頭,順便做了大延朝的邊患,好在和舊齊不同,狄人的傳統就是驍勇善戰,熱血尚武,他們不怕打仗,也有足夠強大的勢力壓制這兩個西北邊境的部落。其中,銀赫物產豐富,有獨特的生活方式,民風向來不是那麼的好戰。宗氏父子不放心的是薊涼的鵠邪人。
鵠邪人和狄人不同,狄人雖然不是中原人,但因為之前居住地大片與中原齊朝接壤,這幾百年間,深受中原文化影響,元齊滅亡,宗恪把都城從舜天遷至華胤,從此狄人更是完全“中原化”,本來二者從容貌上就十分相似,文化上再全盤接受,到如今才短短二十年,狄人與中原人就沒區別了,一百年來,狄人一直有通用中原文字的習慣,上層貴族都會兩種文字。民族語言雖然還保留著,但就連宗恪自己都說不好,他的童年在華胤度過,言語習俗上不自覺與中原同步,狄人的傳統,宗恪保留的已經不多了。
皇帝尚且如此,下面自然更不會刻意排斥中原文化。
但是和中原接壤不多的鵠邪人就完全不同了,舊齊的百姓過去常常嘲諷狄虜為野蠻人,實際上鵠邪人才是真正的野蠻人。
“韃子”這個詞,在中國歷史上是泛指所有的北方遊牧民族,而且是譯音。這邊的世界碰巧也有這個詞,卻不是譯音。
“韃子”本來是狄族語言裡的詞彙,專指鵠邪人,意思和中國古漢語也不同,最早無貶義,只是指“沙漠裡的原住民”,因薊涼國土有一部分是沙漠。韃這個字在這邊世界裡,本來指駱駝背上用皮革製成的大水囊。但久而久之傳入中原,中原人眼睛長頭頂上,習慣性地把周邊一圈兒都看低一眼,所以這個詞就跟著帶上了貶義。鵠邪這個民族不像中原人和狄人那樣束髮,是像這邊的新疆女孩那樣,披著許多髮辮。而且據說,鵠邪王族的頭髮都是金色的。
這個民族,文化簡樸落後,不過鵠邪人擅長征戰,男性一到成年,就剃掉鬍鬚,再把孩童時散亂的頭髮編成很多根髮辮,一上了戰場,個個就像打了腎上腺素,化身兇蠻野獸。
宗郢當然不害怕鵠邪人,那時候他的心都還在南方的齊朝,只是北方有一半是和薊涼相連的,不想打仗也不行。太祖只覺得這些傢伙不好對付,不能放鬆警惕,所以挑選了忠誠的晉王去防守,晉王酈宸自幼失去母親,他像尊重母親一樣尊重長姐,對姐夫的命令也言聽計從,所以儘管是異姓王,宗郢仍舊十分放心他,當然,這份信任並不是無條件的。
宗郢晚年的那場病,來得迅猛沉重,到了後期,老頭子多數時間都處於昏迷不醒的階段。史書上說他在臨終前,曾對兒子諄諄教導治國之策,教他要“仁、孝”……這全是胡扯,在宗恪的記憶裡,他聽見的絕大多數是御醫給父親吸痰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