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和沈亞之都紛紛下車,和一路送到此地的楊敬之、方長河、馬思遠,一一拱手作別。依依之情,現於言表。
楊敬之拱手道:“王子安詩云,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為兄今天就不效仿前人,笑著送二位賢弟赴試。待賢弟們金榜題名、榮歸故里,路經洛陽時,為兄為你們接風洗塵慶賀。”
沈亞之笑道:“下賢這次恐無緣及第,倒是長吉把握十足。茂孝兄儘管準備,下賢跟著沾沾榮光即可。”
我怕是比你回來的還早呢!李賀暗道。但當著友人不宜說掃興的話,當即連連謙辭道謝。
正要轉身上馬車,就見前面走來一個管事模樣的僕從。對他們拱手作揖,恭謹道:“小人打聽一下。昌谷名士李賀公子可在此處?”
李賀放下已經抬起的腿,回身拱手道:“在下就是,請問你找小生是何用意?”
僕從忙又拱手對李賀作揖深鞠一躬,才抬頭說道:“小人周財乃晉國公府的外院管事。今奉主人之命,特來為公子添置路上用度。請借一步說話。”
說著彎腰做請人之狀,神態恭謹之極。
周管事五十歲左右的年級,人情世故頗為老練。讓李賀無從拒絕,只好跟著他向前方馬車處走去。
前面停靠的馬車總計四輛,最前面一輛頗為奢華。周邊還站著兩位穿羅著翠的丫鬟。不像是裴公的馬車,倒像是閨閣小姐所用。李賀微微躊躇,就頓下了腳步。
對前面帶路的周管事說道:“請問您家哪位主人在此?怕有所唐突,長吉先行問過。還望見諒。”
周管事回頭微笑道:“公子一見不就知道了。請吧!”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見晉國公府的女眷,怕有所不便吧!
李賀站在原地待欲迴轉,又怕失禮於人。正舉棋不定間,前面的管事已經吩咐其他僕從,開始從馬車上拿東西。
這時,前面的奢華馬車上垂簾被掀開。先是一位丫鬟裝束的綠衣女子先行下來,接著又扶著一位身著淺碧湖錦的小姐,踩著矮凳下了馬車。
小姐抬頭看向李賀,蹲身福了一禮。楚楚身姿猶如弱柳扶風,嫵媚動人。雪膚花貌,更是難描難繪。
“久聞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英姿颯爽,傳言非虛。裴潤菲這廂有禮了。”
李賀後退一步,拱手作揖道:“李長吉見過裴小姐。只是在下與小姐素未謀面,不敢勞小姐久候,更不敢受小姐饋贈。李賀惶恐。”
裴潤菲在丫鬟的攙扶下走近幾步。柳眉微揚,櫻唇輕啟,淡笑道:“擦肩而過轎簾開,回眸之處青衫在。昨日才在街上邂逅,李公子能說我們素未謀面嗎?”
李賀雙目漸趨清亮,打量了裴小姐一會,想起韓公昨晚沒有頭尾的話。頓時瞭然。
嘆道:“前世五百次的回眸,只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緣起緣盡,只在擦肩之間。皆可相忘於塵世。長吉與小姐一面之緣尚且不算,小姐又何必執著?”
李賀的佛家之語切合了裴潤菲看他背影時,心頭響起的話。不由地痴痴如夢。
這不是僅僅擦肩而過的緣分,我祖父正有意撮合我們的親事。裴潤菲心裡抗議道。想起昨日傍晚,她到祖母房間去的情景。祖父祖母正在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時候,裴潤菲突然現身。
“祖父、祖母,能聽孫女說一句可好?”裴潤菲對著正吵得不可開交的裴度夫婦笑道。
“菲兒,你別擔心。有祖母為你做主,由不得你祖父胡來。”國公夫人高氏攬著孫女憤憤道。
“三娘,李長吉當世才俊,前途無量。祖父能害你不成,別聽你祖母婦人之見。”裴度不甘示弱道。
裴潤菲忙勸祖父祖母都喝口茶歇歇,待祖父喘息了一陣,才問道:“聽聞李長吉不但長於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