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冒了尖,可見府裡待客其實很大方。
徐妙文慢悠悠吃著櫻桃,抬眸看了南山一眼,吐掉核道:“如今長安官媒衙門都快亂成團了,南媒官竟還有空到洛陽來說媒,待遇真是不一般啊。”
南山覺得他如果真是妖怪,則一定是個蛇妖——白白的,瘦條條的,又敏銳,隨時好像要吐毒信子。
南山拱手笑,全然一副小人物的諂樣:“徐少卿竟還記得南某,實在令人惶恐。長安衙門眼下雖略忙了些,但總不至於亂糟糟什麼也做不好,該做的事仍得按著往日規矩來,南某到洛陽,亦只是按規矩行事罷了。”
南山想,不就是去年將你喜愛萬分的表妹說給你最討厭的曹侍郎家兒子了麼?
那人家也是兩情相悅,你一個外人有什麼好看不爽的。
徐妙文又不落痕跡地翻了個白眼。他翻白眼速度奇快,鄙夷之色轉瞬即逝,讓人難捕捉,實在是做慣典獄,連表情都不留人證據。
你說他翻了嗎?好像有,卻又沒看真切。
真是讓人憋悶。
南山忽然說道:“呀,不知徐少卿續絃了沒有?”
徐妙文眸裡藏刀,已將南山剮了千萬遍。他冷冷哼了一聲:“南媒官還想替徐某做媒不成?”
南山裝傻充愣:“徐少卿若有續絃打算,某必萬死不辭幫少卿挑個好的。不過,眼下城中顯貴家的適齡女子都快被好人家挑盡了,少卿若再拖,恐是……”
徐妙文很想宰了她餵狗。
但他一臉雲淡風輕:“若當真挑盡了,徐某等那些還未到婚齡的長大便是,沒什麼好急的。”
簡直禽獸!
徐妙文又說:“南媒官也已到了婚齡,難道皇上的配婚令竟對媒官不適用?有閒工夫還不如替自己物色物色。”
南山氣量大得很,一張笑臉仍舊十分友善。
徐妙文正要再開口,南山聽得有腳步聲漸漸近了,她從那腳步聲中辨出來者身份,正是裴渠。
她站著不動,直到那腳步聲到了身後,直到徐妙文將裴渠表字喊出了口,她這才轉過頭,一張笑臉上添了幾分恰到好處的訝然。
徐妙文又喊他:“雲起,你家糖很貴麼?”他指指那琉璃碗:“只剩了櫻桃味,全然不甜。”
裴渠徑直走過去,俯身將那琉璃碗端起來,轉過身就送到了南山面前:“他不吃就算了,不要浪費。”
南山從善如流地接過這一碗稀罕櫻桃,那邊徐妙文則是愣了一愣,似全然沒想到自己開個玩笑,裴渠就不讓自己吃了,那一張白嫩臉上神色登時豐富極了。
徐妙文不作不死,南山看了一出好戲,無奈不好扔銅板致謝,故而端著那琉璃碗老老實實站著。她只聽得裴渠淡聲道:“南媒官此行不是帶了畫卷麼?拿過來罷。”
南山認為裴渠是故意支開她,於是非常識趣地彎腰行了個禮,恭恭敬敬應聲退下了。
徐妙文神色略變了變,見南山端著碗出去了,又等了一小會兒,才開口道:“雲起你不要小看她,雖然我極討厭這個丫頭,但若能將這人收為己用,會省不少事。”
裴渠眸色似稍稍深了些,開口道:“此話怎講?”
徐妙文細白手指捻起桌上一根櫻桃梗輕輕搓了一下:“你一去九年,不沾朝中之事,如今回來怕是連人也認不全了,可這位南媒官,卻是個活戶籍,恐怕再無人比她更清楚朝中上上下下的來歷了。”
他越說聲音越詭異,竟是停了一停,抬眸朝裴渠笑了一下:“她雖與我只見過兩面,卻對我知根知底,你信不信?”
☆、【零四】大澡盆
南山捧著畫卷進中堂時,徐妙文的話題剛從她身上轉去了別處。於是南山一進門,便聽得徐妙文興致勃勃與裴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