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群官宦的國,權力更迭改朝換代是千百年來輪迴不息的定律,沒有誰可以一直手握權柄,但即便明知誰也無法永恆,爭鬥也不會休止。”
南山從他言語中聽出深深的厭倦。若不是因為權謀,他的生父不會利用他的生母裴漣君,那麼裴漣君或許未必一氣之下離開,他也不至於還在襁褓之中就被換了出身,後來也不必總被捲入權力之爭,甚至被生父的人追殺。
而若不是權謀,她的祖父也不會連同諸王作亂,更不會遭遇滅門之災禍,她也不至於淪為孤女被抓進梅花營苟且求生,更不會面臨如今這般鋪天蓋地的殺戮。
南山倏忽坐了起來,她伸出瘦卻有力的雙臂抱了抱裴渠,像是給他一些安慰與鼓勵,如同當年分別時一樣。
她好不容易鬆開手,輕輕捧住他的臉,微微湊上去很是節制地親了一下他的唇,又迅速分開:“我得走了,老師記得養好傷,要來找我。”
她怕自己一會兒又捨不得,於是迅速轉過身下了床,抹平衣服上的褶子低頭往小窗那邊走。
裴渠只聽到極細微的動靜,屋內便不見了她的身影。她似一隻貓一樣迅速消失在這府邸裡,又翻過無數屋簷與坊牆。
她曾這樣探聽過諸多秘密,看過太多醜陋的交易。而今晚她夢見,淮南漫山遍野的橘子熟了一大片,四處都是橘子的香氣。
☆、第69章 六九對策
車馬轔轔;離了東都便是伏牛山;人漸漸少起來。今年秋天似乎來得特別早,伏天剛過溫度便迅速降了下來;一場場的雨來得格外勤快。小十六娘從袁府出來時帶的衣服太單薄,以至於這會兒只能裹著車裡的薄毯子低頭嗑瓜子。
她埋首一刻不停地嗑著;都快嗑了近一個時辰;馬車裡只有她嗑瓜子的聲音;一直在假寐的沈鳳閣睜開眼,略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能歇會兒嗎?”
小十六娘停下來舔舔嘴唇;忽然伸手捧過去一把瓜子仁:“爹爹吃。”
素來有潔癖的沈鳳閣愣了一愣,想了半天終是將一把瓜子仁都接了過來。小崽子看他接過去吃;頓時心情好了起來,偏過頭撩起簾子“南山姊姊、南山姊姊”地喊著。
南山這時正在另外一輛馬車上;因她還未完全恢復需要靜養,而沈鳳閣又怕十六娘擾到她,遂讓她與行李單獨坐一輛車。南山聞得十六孃的呼喚聲,坐起來撩開簾子探出頭去:“十六娘有事嗎?”
“爹爹吃了我嗑出來的瓜子仁,嘿嘿。”沒有被嫌棄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小十六娘迫不及待地要跟人分享,看起來也是直爽性子。
她才剛炫耀完,手便被沈鳳閣捉去仔細擦乾淨。沈鳳閣捏住她下巴,大拇指掰開她嘴唇,皺著眉看了看:“前面這顆牙還沒長好,會嗑出缺口來,不許再嗑了。”他說著便將瓜子袋沒收藏好,轉回頭只見小十六娘盯著他。
沈鳳閣便也盯著她看,這些天的相處,算是擺脫了最開始的尷尬與不知所措。沈鳳閣在照料小孩子這件事上越來越得心應手,彷彿十六娘是他養大的一般。他盯著小崽子不知不覺有些走神,若仔細去看,十六娘嘴巴鼻子都與松華很像,眉眼卻是像極了他。
沈鳳閣思緒一下子岔出去很遠,他是個不喜歡假設的人,不會去想若當年怎樣怎樣如今就可能怎樣怎樣,他只是感到遺憾,並且傷心。但上了年紀的人,傷心也是與少年人不一樣的,愁滋味誰都嘗過,但如何消化吞嚥則是需要練習。
三十五歲的沈鳳閣看起來風平浪靜,好像極少有事能撼動到他。松華的早逝雖令他難過,但那些也早藏在心底,不會再歇斯底里表達出來了。
他出神之際,十六娘忽伸出手去,迅疾又調皮地擦了一下他的臉,隨後朝他亮起手指:“這是眼淚嗎?爹爹哭了嗎?”
沈鳳閣只偏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