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東都洛陽不過是淅瀝小雨,長安城內卻是風雨如晦,像是盛夏時節突如其來的暴雨。庭院內樹枝東擺西搖,樹葉刮落一地,裴渠開啟門站著,走廊裡沒有看守的人,他便走了出來。
大概是人少的緣故,吳王府內總有些寡淡冷清的意思。裴渠沿著走廊一路往前走,終是在山亭中看到了孤零零的吳王。
他穿過葡萄藤架,暢通無阻地走到山亭在吳王對面坐下。
吳王抬頭淡淡看了他一眼,繼續擺弄著棋盤上的棋子。他肩裹薄毯,神容倦懶,看起來仍舊病怏怏,似乎再沒有了好轉的可能。他開口問裴渠:“傷好些了嗎?”
“好些了。”
“萬 年縣的裴明府見你遲遲不露面,似乎很著急,甚至往上遞了摺子,讓好好查查你是不是被人暗殺了。”吳王從棋盤中撿起一顆白棋拿在手裡把玩,又道:“反觀裴家 其他人,倒是沒有什麼表示,似乎也不擔心你的安危,一點動靜也沒有。裴相公辭官後,更是久不露面,聽說要回河東去了。”
裴晉安真 是深諳為官之道,這時候退隱貿一看好像很虧,但卻是明智之舉。畢竟參與逼退先帝、扶立幼帝這等事,已遠越過了身為臣子的本分。就算能一時得勢,繼續留朝恐 怕將來也是後患無窮。他不是得意忘形之輩,明白自己要什麼,令先帝退位的目的達到,他連輔佐儲君的位置也未爭,便收拾行裝打算回河東老家。
保全裴家是他的責任所在,不過他似乎已經放棄了脫韁的裴良春。
他這位兄長已大有勸不回來的架勢,本來就快紅了眼,眼下爬上御史中丞的位置,完全像是失去了理智。如此下去,可能真的回不來了。
對面的吳王輕嘆出聲,忽道:“我許久未見佳音了。眼下朝中人心惶惶,舊臣們脾氣恐怕更差,他應當也不好過,還有什麼辦法嗎?”他如今惦記的似乎只有佳音,至於和上遠翻臉,問裴渠索要國璽,都好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
他心中的確是不甘心的,拖一副病體捱過這麼多年,還要被親姊姊算計,換誰也不好過。他被病痛逼紅了眼,也有過非常不理智的想法,但他畢竟沒法再好起來,逞一時意氣可能對佳音也並不好,便漸漸收斂了戾氣與不甘。
裴渠看出了他的變化,遂回道:“公主借裴御史之手掌控了部分內衛勢力,默許對舊臣一派的暗殺;而舊臣們的反擊辦法則是以暴制暴,時間一長,兩邊都殺紅眼,只會兩敗俱傷,對佳音也不好。”
“所以呢?”吳王抬起了頭。
“殺戮不停,誰也不會好過。”裴渠淡淡地說:“舊臣那派,殿下可以說得上話;公主這裡,則由我去阻止。”
☆、第70章 七零果
裴渠與吳王謀完對策第二日便離了府。他沒有直接回裴宅;卻是去了一趟長安縣南山家。他過去時大門虛掩著,他略疑惑,小心推開門,只見庭院裡有人正背對著門在給植物澆水。
放晴之後的長安城日頭仍有些毒;正午時分庭院裡的植物也有些委頓。澆水之人正是隔壁娘子,她聽得身後動靜;直起身轉頭看,見是裴渠;竟有幾分侷促:“裴郎君如何會……”
“過 來看看。”裴渠神色平淡;徑直往裡走。庭院裡一派鬱鬱蔥蔥;若是不知內情之人,甚至會以為這裡仍住著人。走廊地板上也是打掃得乾乾淨淨;裴渠脫了鞋子進堂 屋,除了少幾分人氣,屋內陳設皆與之前一樣。他又往南山的臥房去,剛推開門鄰居娘子便衝過來,握著水瓢解釋道:“這屋先前被官府的人翻過,還未來得及收 拾……”
裴渠知道千牛衛在找南山手裡那份傳說中的“名冊”,所以看到屋內這混亂情狀也未表現出太多驚訝。他轉過身與隔壁娘子道:“多謝大娘照顧院中這些植物,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