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在此種場合,卻總能保持一種不卑不亢,見怪不怪的態度,彷彿目賭一對公雞母雞在那裡翻滾起落,配種打蛋,從不大驚小怪。
須知這世人之心,不論好人歹人,對忠誠之類的要求也是一致的。對照了這平兒的行事,乃知忠誠和愚昧有時不太容易分辨。前者須放棄個人的獨立意志,後者卻根本沒有個人的獨立意志可言。在忠誠者一方,這忠誠肯定不是快樂,卻無疑是一樁美德。
那頭陀不是傻瓜,自然懂得平兒這種忠順的價值,心下也自感動。漸漸的,這頭陀就放手讓平兒擴張了自己的權力,廟中送往迎來之事,俱由平兒一手處置,並不事事徵求頭陀意見。
頭陀也樂得如此,將那些煩心之事一併交了平兒,自己除了靜習武功,將那餘下的日子全用在與金貴兒廝混上。而今日四個客人,平兒並不親自打發處理,卻要主人勞動大駕,顯是來者不同一般。
“你去將他們迎到方丈室看茶,就說灑家馬上就到。”
這頭陀無意之中,驀地想起秘籍中一句一直沒有弄清楚的話,直覺今日幾個來客與那句話有些關係。
心神一轉,那物事就軟了下來,遂將金貴兒從膝上放下,站起身來整理衣著,將那從不離身的魔鼓藏人腰間,轉身在金貴兒紅豔豔臉蛋上擰了一把,說道:“灑家去去就來。”起身走出金貴兒繡房,往方丈室去。
魔鼓秘籍上那句話是:“虎年七月,異人西來。假汝一物,神鼓離山。”
這頭陀知是一句預言,但不知預言的何事。雖說今年正是虎年,那頭陀天天沉迷於男女之事,卻早將這話忘了。今日聽得有客自遠方來,方始想起這預言,所以一時倒心怦怦跳個不止,不知有何異事將要發生。
頭陀進得方丈室,見了那四位客人,心下的著實吃驚不小:這頭陀原也是長相醜陋,令人望之生畏的人。而此番坐在方丈室裡的四個來客,卻比他赤發頭陀更醜,也更加令人望而生畏——但見那為首的漢子約摸五十餘歲,提著一把月牙斧,腦袋大得異乎尋常,大手大腳,一雙眼睛不但出奇的小,還分佈得一高一低,黑亂的眉毛低得緊挨著眼皮,彷彿是他父母在酒醉中拿了泥土將他胡亂捏成;第二人也是四、五十開外年紀,亮光光腦門下一張長長的馬臉,卻又有一張往前伸出半尺的豬嘴,身後插著兩根三尺多長的狼牙棒,牙齒閃著絲絲青光,一身黑毛一直長到臉上,就象直接從樹上爬下來的類人猿;第三人四十出頭,一頭深淺不一的紅色披肩亂髮,一張倒三角臉上滿是麻子,一雙白多黑少的鼓睛暴眼,似要從眼眶中蹦將出來,斜肩揹著一約手腕粗細的紅色銅圈,透著束束血光,無端地帶著一股殺氣;最後一人看不出多大歲數,身材高大,尖嘴猴腮塌鼻齙牙沒下巴,一個叫不出形狀的腦袋直接過渡到厚厚的跎背和雞胸之上,卻不知到哪裡去找他脖子。腰上纏繞著幾圈黑鐵鏈,鏈梢一頭掛著一帶倒刺的三叉鐵勾,另一端連著一黑鐵紅纓槍頭,使人見之冷氣直冒。
四人中,當數此人最為令人生畏四個兇惡漢子皆身穿袈沙,只是顏色不同,紅黃白褐都有。見了頭陀進來,四個人一起放下茶杯,慌忙站起身來,對頭陀雙手合十作禮:“貧僧等有禮了”
這頭陀見此四人長相雖惡,態度卻甚為謙恭,心自滿意,將那戒備之心放下一半。遂也雙手合十,朗聲對四人道:“在下道成頭陀,不知四位大師光降,有失遠迎,還望大師恕罪則個。”話雖如此說,卻還不免心裡發毛,不知這幾個兇惡和尚是何來歷,此番前來卻是為了何事。
卻見那為首的年長和尚上前答禮道:“我等久聞‘赤發天魔’大名,倉促而來,冒昧拜訪,豈敢有勞大師遠迎。”
那頭陀已確知四人並無惡意,將那一顆心徹底放了下來,笑曰:“四位長老不知何方人士,寶廟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