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難,還拐彎抹角繞著脖子罵人,今天,我偏要打出一篇好祭文來。”
老秀才恍然大悟,王經宇是決不會只給一拳就肯拉倒的,看來,他的現實主義文學,在麻皮阿六批評家手下是過不了關的啦!老秀才希望這位掌刀的天良發現:“ 你是綠林好漢,理應秉公判斷!”那意思說我是忠實於生活的,學不來在廣場血跡裡還有唱讚美詩的功夫,高抬貴手吧!
那滿臉核桃麻子一亮:“不錯,老子專門打抱不平。”
“蒼天在上,是非曲直你可得分清,幹嘛替高門樓撒氣呢?”心想:“給兇手惡棍寫頌詩未免太下作了吧!”
麻皮阿六是個無賴光棍,笑了:“ 老不死,你年歲大,倒不糊塗。老子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今天,我要不打你發個利市,我在湖西就站不住腳。委屈你老人家啦!”說著,按住老人在板凳上,“ 你放心,準給你留條命!”
殺人不眨眼的麻皮阿六,下手豈有輕的,才拍了幾下,廖思源,那位總工程師,皮開肉綻,昏過去了。
於而龍怔住了,怎麼在記憶裡把兩位老夫子糾纏到一塊去啦?難道每一個時代,都會有以不同形式出現的麻皮阿六麼?也許歷史會驚人的重複,只是時間上有差異罷了。
他終於甦醒過來,望著做八段錦的於而龍,斷斷續續地呻吟:“老於,你可千萬別告訴她……”
“放心吧!”於而龍轉過臉去,努力控制著自己:“ 我永遠也不會對廖師母講的——”他看著在優待室門口倏忽而過的黃鼬,心裡擰成個疙瘩:“該怎麼告訴他呢,他的妻子永遠也不能聽見人間的聲音了……”
——老夫子啊!你們的皮肉也太經不起風吹雨打啦!
砰!砰!
槍聲在閘口鎮上空響著…… 只要一投入戰鬥,接火以後,蘆花馬上精神抖擻,像一隻兇猛迅捷的鷂鷹,倒揹著雙翅,筆直地朝槍響得最厲害的地方猛撲過去。無論對手怎樣毒辣致命的打擊,她都能利落地避開,彷彿旱地拔蔥似的脫離險境,又好像腦後長著眼睛似的躲閃意外的偷襲。
而當敵人落到她手裡的時候,怎麼說呢?於而龍在琢磨該用一個什麼字眼,來形容他的妻子,是的,她殘忍,鬥爭使得她對於敵人相當冷酷無情,只聽她咬著牙狠狠地說:
“我要他活著進來,死著出去!”
她把每一發子彈,都在鞋底上蹭了蹭,然後,壓進槍膛,小石頭的血,從她眼睛裡冒出來。現在,即使麻皮阿六跪著討饒,也休想給他留下這條命了。
仇恨使得她把槍口,對準敵人最致命的地方,所以她要在鞋底蹭彈頭,就因為她聽說那樣擊中敵人的頭,就會開花,成為炸子,其實並無科學根據。但仇恨使得她非這樣做不可,她成了敵人眼裡一尊可怕的復仇之神。
“閃開!”蘆花再不是剛才在湖裡那溫柔的姑娘了,她說:“ 先敲掉那個哨兵,分兩路包抄過去。”她穿過一條窄巷,手一揚,嘿地叫了一聲,那個站崗的匪徒回過臉來,沒想到眼前一亮,一個美得出奇的女人在他跟前,( 她從來不衝背後開槍,要殺死他,就讓他死個明白,必須把對方叫得調過臉來,從兩眉之間打進去這顆子彈。)才驚訝地張開大嘴,剛剛呀出聲來,子彈擊中了他的腦袋,一聲不哼地倒在牆腳邊了。
“跟著我,堵他們的退路。”她拉著那個想開小差的戰士,貓著腰,像狡兔似的,穿過那幾個被槍聲驚動了的匪徒,還未等他們清醒過來,已經到達村口,搶先把守住那座匪徒要撤,必走不可的木橋。
麻皮阿六想衝出秀才的家,但於二龍手裡那把江海的二十響封住了門。
“媽的,偷雞不著蝕把米,於二龍來得好快!”麻皮阿六對撤回來的匪徒說,“翻後牆,跑!”倘若他了解門口只有一支匣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