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精神世界的解放,是多麼困難啊!
他們的罱泥船漸漸靠近了閘口,教堂尖頂下的圓拱形長窗都看得很清晰了,也不知什麼朝代,一個傳教士在這裡建了座哥特式的小教堂,隨著教士的離去,教堂也失去宗教的作用,而變成一個不倫不類的建築物,和老秀才一樣,是閘口兩怪,大概怪就怪在他們的不同一般吧?
那天,他們完全有可能活捉麻皮阿六的,因為匪首犯了一個原則性的錯誤,鑽進了小教堂,就像螃蟹爬進了籪裡,只能進不能出堵死在裡面。如果活捉到手,小石頭的死因,穿皮鞋的陰謀家,都可能從他嘴裡掏出來。但是動手前少說一句話,錯過了良機,因此至今悔恨不已,為什麼絕妙的主意,總是在事後才湧出來。
把船靠攏在村頭,迅速地鑽進一家基本群眾的屋裡,想摸清匪徒的一些情況。那時廣大群眾對黨領導的這支游擊隊,並不十分理解,加上鬼子和保安團勢力強大,他們開展工作困難,所以基本群眾隊伍根本形成不起來,越是得不到群眾支援,隊伍也越吃苦頭;好像是惡性迴圈似的,隊伍越削弱,不能給群眾撐腰,群眾越來越躲著隊伍,以至於把門閉得緊緊的,苦苦地哀求游擊隊走開,別給老百姓帶來不幸和災難,離開了群眾,支隊沒處躲沒處藏,吃喝都成了問題。所以,那雖然是春天,但是,失去群眾的春天,比冬天還寒冷,還難熬呵!
正是在嘗夠了苦頭以後,才懂得人民是母親的道理。於是,以後無論是再寒冷漫長的冬季,都能感受到來自地底下春天的溫暖,春在母親懷抱間,春在人民心田裡。
他們剛跨進門坎,嚇了那家人一跳,臉都變了顏色,老媽媽連忙跑過來,直撅撅地跪在於二龍面前,直是央告:“ 隊長,你饒了他吧,你可千萬別殺他頭啊!”
蘆花弄得不懂起來,慌忙扶起了她,那時,她是鎮上惟一的可靠群眾,兒子是支隊的一個戰士:“大娘,你在給誰求情啊!”
裡屋門咣噹一聲,正是那個戰士滿面怒氣地閃將出來,豁出命地頂撞著:“刀砍斧剁由你們便吧,我開小差,不幹了。”
要早一年,於二龍那脾氣,肯定會有一場火併,但應該承認,蘆花那對明亮的眸子,在光線不大充足的屋裡,閃閃發亮,分明是在警告他,不得盲動。他那扣槍的指頭,從扳機上滑下來,伸出手,給那戰士一拳,笑著罵:“ 好出息的貨色,吃不了苦溜了,多丟臉哪!
蘆花,給他一支槍,走,打麻皮阿六去。”
老媽媽奇怪地問:“你們不是來抓他的?”
於二龍告訴她:“我們來和麻皮阿六結賬。”
“那他?”老媽媽指著自己開小差的兒子。
蘆花說:“那是餓得他沒法啦,大娘,不能全怪他。可還得讓他幹,連麻皮阿六都回來了,往後的日子,鄉親們就該更不好過了,石湖支隊的旗子不能倒,走吧!”
那個開小差的戰士,無可奈何地抓起槍跟他們一塊去了。
麻皮阿六挺狡猾,短兵輕騎,帶來五個人,四個都給他放了哨。
他是得到訊息才回湖西重新開拓地盤的,既然石湖支隊的頭頭腦腦陷入重圍,勁敵已除,便放心來到閘口,給秀才一點教訓,好給王經宇一個交待,那是高門樓大先生早就關照過,要給點顏色看看,緊緊老東西的骨頭。
土匪頭子一臉橫肉,殺氣騰騰,像餓虎撲食地一把抓住老秀才。那可憐的老人,除了顫抖,半句話都講不出來。他想,今天,大概是來年他的忌辰,該是去見列祖先宗,和板橋先生的日子了。
“告訴你,六爺特地來敲打你骨頭來的,你這塊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我倒要試試,你硬,還是我硬?”
“天哪!我可不曾招你惹你啊!”
“求你寫文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