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吃得舒坦。夏曉雪老樣子,虎子也沒什麼,唐勁卻心裡有事,馮騰則沒精打采。另外兩個當著新老闆的面兒,比平時斯文了好幾倍,也就免不了拘謹。
而這一頓飯,幾乎乃是他們這一路的縮寫。
馮騰年齡小,與上面的兄姐斷開了好幾年,在家裡很得寵。他爺爺奶奶不用說,他伯伯叔叔姑姑嬸嬸,他老媽這邊,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姨媽姨丈,也都寵他。他老爸雖然怕寵壞了孩子、時時記著要當“嚴父”、該要求的從不放鬆,其實同樣寵他;從上到下,再到司機到勤務兵,統統都寵他,就沒一個不寵的。
馮騰呢,他會走路那會兒就知道,衝著爺爺甜甜一笑,有糖吃媽媽攔不住爺爺偷偷給
再大一點,馮騰又知道,打翻了杯子潑溼了桌子上寫滿字的本本不要緊,衝爺爺甜甜一笑,再端杯茶、捶捶腿,包管烏雲盡散、老臉放晴
所以馮騰越笑越討喜,越來越會賣殷勤。結果長到現在,就成了這麼一個狗腿嘴甜的性子
可這裡誰會捧著他?
夏曉雪雖然不討厭他,卻隔著舊仇,態度不算親熱,有點兒愛理不理,一理還每每動手摸他頭
虎子則當他小孩子,徹頭徹尾。
劉亮軍話少沉悶,無趣;於泰的討好太明顯。
勤務兵偶爾有小事相求,比如想去看什麼熱鬧拉上馮騰當理由啦,偶爾也會拍馮騰一個馬屁什麼。但那些一年兩年定期換茬兒的勤務兵,一者是精挑細選的,一個個長相不同,卻有相同的性子開闊、手腳勤快;二者天天給首長們跑腿打雜,環境使然,見過首長招待在外頭能上新聞的客人,一驚二咋三不動,見怪不怪,也算開了眼界了,這就又跟於泰不一樣了。
幸而少年不識愁滋味,馮騰雖然有失落感,倒也不至於脾氣暴躁。
他只是往夏曉雪面前蹭得更殷勤了……沒辦法啊,這幾百號人,他那甜嘴兒有點用武之地的,也就這麼一個了
更重要的是,夏曉雪雖然欺負他,可他卻反而覺著自在——比跟於泰混一塊兒自在
夏曉雪呢,則樂得摸摸馮騰的頭,然後尋出一個馮騰想要的影片或者遊戲,再隨便找一點任務,有時候是跑腿打雜,更多的時候是《口語一百句》裡的幾十句,讓馮騰去背——背完了來領賞
這麼一來,馮騰就跟唐勁湊一塊兒去了。
因為唐勁也啃語言呢。
但唐勁不是為了“糖果”,他是因為心裡不安,找點兒事情幹才踏實,於是幾乎把這個當訓練、當模擬了——他們在戰場上能保持鎮定,是因為自信,而自信則來自於平時的積累。他們的訓練有明確的針對性,不僅考慮了身理、而且考慮了心理,專業水平頂尖,份量沒話兒說。所以他們這樣兒的,一旦出了頭一次任務,只要情況順利,就會發現他們自己其實已經具備了這種能力。於是他們就會擁有足夠的自信來面對接下來的一次又一次。
當然,畢竟是殺人,也有人邁不過去這一道坎,剛剛正式成為老營的一份子不久,就不得不離開退走的。
而馮騰不同。馮騰才不想啃呢他抱定的是到了地方“現學現用”的主意,偏偏又被夏曉雪的“糖果”吊住了,這就啃得痛苦無比——他很想對夏曉雪的“糖果”表示不屑,但除卻那些,在這航班上,他還有什麼能玩的啊?
看風景?
狗屁風景
外面太空太空還是太空、星星星星還是星星
況且這會兒與剛離開地球那會兒不一樣。這會兒星艦的速度高,人的肉眼直接看已經跟不上,能觀賞的其實已經是處理後的畫面——刪除了近處的景物,只留了遠處的。
因為遠處的看著“動”得慢,人們還能接受;近處的就不行了。
坐汽車時,乘客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