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皇宮內苑與自己也有過兩三面之緣,最近又常聽父皇贊他德才兼備,是不可多得的治國英材,於是她便留上心,也想順道來看看這位無雙公子是否真如傳聞所言。
聽她這一番解說,醒言隨口附和幾聲,倒也沒怎麼真往心裡去。
不知不覺,太陽便漸漸西墜,照得草堂西窗稜上纏繞的藤蔓,呈現出一種幾近透明的鮮綠。見天色漸晚,心情大好的草堂主人,便邀請這幾位親密的訪客在屋中用飯,也好印證一下她這幾天學來的手藝。於是剛讓一位故人傾倒在地的傾城公主,便遣一位侍女,去湖那邊知會莊裡,不必再給醒言房中送晚飯。
等食用過清淡的晚飯,居盈便問起兩位姐妹,七月初七那天可曾乞巧;聽雪宜瓊肜都說不曾,居盈便興致盎然的提議要替她們補上。
於是,等到玉兔東昇之時,居盈便請醒言從草堂中搬出一張長條凳,放在月下明湖畔。她自己則從草廬中拿出三隻青瓷碗,到湖邊盛滿清水,並排擺在條凳上。等乞巧之物備齊,這三位少女便都向天上的織女虔誠的默唸祈禱,然後向各自面前的碗中撒下一把銀針。
待這樣七夕乞巧隆重儀式過後,女孩兒們便請袖手一旁的張堂主,來檢查各人碗中乞巧結果。等她們堂主一番認真鑑別,認定居盈、雪宜碗中,針影搭浮交錯,都呈現出雲彩花鳥之形,是為得巧。而那位瓊肜小妹妹,在堅持不懈換過數碗水後,碗中針影也終於不再呈細線、粗槌之紋,經她堂主哥哥判定,也算得乞巧成功。
這般程儀過後,見辰光尚早,頭頂十六月兒正圓,這幾人便去湖邊解得兩隻漁艇,醒言居盈一船,瓊肜雪宜一船,用木槳划著,就此離了紅蓼灘頭,盪盪悠悠朝一湖煙水之中行去。
這時節,正是天心月照,清輝滿船;兩隻小舟,首尾相銜,蜿蜒行於蓮田之中。身後水路,上映月華,正顯得波光粼粼;但過不多久,狹長水路便又被浮萍荷葉填滿。
舟行蓮湖之中,則水蓮荷碧葉紅花,拂人而過,如欲隨人上船。
月隨舟動,就在醒言打槳之時,已和他數次同舟的少女,便採得手旁蓮蓬,剝出蓮子,將清美甘滋的果實遞入對面著力划槳的少年口裡。而身後蓮舟上,那小少女也學樣剝蓮,在自己啖食之前,記得將甘美的蓮子送給划船的雪宜姊。
又行得一陣,見了這明河弄影、蓮花依人的湖景,心情舒暢的傾城少女,便對跟前喜愛之人說,要把眼前景色唱出來。於是醒言便聽她玉囀珠喉,輕盈唱道:
“碧蓮湖上採芙蓉
人影隨波動
露沾衣,翠綃重,月明中
畫船不載凌波夢
翠蓋紅幢
香盡滿湖風
……”
這樣婉轉嬌柔的歌聲,和著泠泠槳聲,隨身邊荷風飄蕩,似只在小船四周的水雲間低徊迴旋,聽入醒言耳中,正覺得無比的清泠雅淡。
見得眼前斯人斯景,聽得身邊此歌此音,剎那間,醒言只覺得無比的銷魂——色授魂與之時,聽仙音,觀嬌顏,逍遙乎山水之間,放曠乎人間之世,這眼前的風月,又豈是千金能夠買來?
正心動神搖之時,一陣雲影飄來,遮住月輪,湖上忽紛紛下起小雨。見雨絲沾衣欲溼,醒言便招呼一聲,將小艇駛入湖岸邊一處繁花樹下避雨。這株花樹,垂下千百條柔軟枝條,上面開滿淡紫花朵,密如繁星,就彷佛紫雲垂水,如一簾花幔般將這兩舟遮住。現在這花之下、水之上的空間,就如同一處遮風避雨的山洞,將這幾個遊湖的小兒女嚴實的遮庇住。
這簾繁花幕幔擋住雨絲風片的同時,也遮卻了雨湖中些微的亮光;於是對醒言而言,那近在咫尺的旖旎容顏,便在眼前漸漸模糊。淅淅簌簌的雨打花枝聲中,他只覺得一陣仿若蘭麝的香氣襲來,也辨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