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九疑那張快要流出口水的臉一下子收斂了,柳陵鬱不高興了,不過……也就是須臾工夫他便收起了那滿心的不高興,起身朝珠簾後頭走去。
掀開簾子的一瞬間,他瞥眼看了看九疑的神色,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又變成了那滿眼閃光的雀躍模樣,真真是沒話說的下賤。
拿起嵌玉梅花式小几邊上放著的那隻小木盒子,柳陵鬱朝身後一擲。九疑慌忙接住那東西,很是好奇地開啟,然後嘴巴就合不攏了:銀票啊!這可是滿滿一盒子銀票啊!
“給你的。”一邊整理那有些凌亂的前襟,柳陵鬱也不去看九疑。這還要看嗎?那人定是哈喇子止不住地往下流唄!
可是當前襟連半點褶子都沒有時,他抬頭所見的竟不是腦中所想:九疑正在點銀票,一張一張,極其認真地點銀票。
好一會兒,九疑終是將那滿滿一盒子的銀票點完,卻未見欣喜之色,反而一本正經地看向柳陵鬱,道:“柳公子,您給錯了,這裡折成金子不過六萬兩,照著原先談好的價錢,您該付我十萬兩黃金。”
柳陵鬱眼眸微眯,道:“殺個江湖上二流的高手,你用了整整四十二日,憑耽誤的這些個工夫,本公子願意給你這個價已是大方了!”
若是方才,柳公子笑眯眯九疑就渾身汗毛倒立了,如今柳公子眼眸微眯,她就該止不住打擺子了。可九疑卻是朝前逼近了一步,道:“柳公子說這話可就不地道了,您當初可沒說要儘快,既沒有限定時日,那麼只要本姑娘在自己死前將白嘯林那老匹夫殺了,您就該付十萬兩黃金!此刻的九疑可不是原先那副狗腿的熊樣,黑眼珠盯住柳陵鬱的,凌厲之氣頓顯。
柳陵鬱不說話,只打量著九疑,別的是瞧不出什麼,只她的那雙眼睛:波光瀲灩,深不見底,卻又殺氣凜然。
良久,柳公子站起身來,也是朝前逼近了一步,冷聲問道:“本公子當初是怎麼說的?本公子讓你將白嘯林那老匹夫脫光了吊在梅花山莊園子裡最金貴的老梅樹上,你是怎麼做的?”
九疑愣了,她是用四枚袖箭將那人釘在了老梅樹幹上的!
梅枝纖細,根本承不住力,想把白嘯林吊在樹上是不可能的,故而她只得將屍體釘在樹幹上,沒想到卻真真是沒有做到主顧所要求的,若是主顧苛刻,大可一兩銀子都不給。
見著眼前人高昂的頭顱霎時垂了下來,柳陵鬱勾了勾薄唇,出手挑起一縷九疑的頭髮,道:“九姑娘著男裝真是俊秀,上次未曾細看,如今仔細端詳還真是不錯。”幫她理了理垂在鬢邊的頭髮,他又道:“本公子向來公道,衝著九姑娘這一襲俊美絕倫的裝扮,還有那份在秦淮河碼頭垂釣半個月的定力,六萬兩黃金算是本公子送給九姑娘的了。”
“柳公子還真是大方!”後退一步,九疑深深一揖,道:“九疑在此多謝柳公子了。”說罷,拿著那滿滿放著銀票的小木盒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柳陵鬱看著那人失魂落魄地走開,心下嘲諷道:“天下第一殺手?你的節操就值本公子的六萬兩黃金嗎?呵呵……”折辱那人……似乎讓他很是開懷……
鼎華居後院。
錢滿才歇息下就聽見小二跑過來猛地拍門大叫:“滿爺!滿爺!快開門啊!”
火冒三丈地把門開啟,穿著中衣的錢滿半睜著本就不大的一對綠豆眼,罵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大晚上的吵什麼吵!我滿爺開的是長安第一客棧,你這麼大呼小叫的,別驚了我鼎華居的客人,砸了我鼎華居的招牌!”
“不……不是啊!我是想來告訴您……”小二辯解,卻又被打斷。“不是什麼啊!剛才不是你叫的?擾人清夢,那可是個大罪過!死後是要下阿鼻地獄的!”錢滿伸出那肥腸一般的食指戳向小二的額頭,小二閉了眼大喊:“九姑娘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