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
阮蕁蕁正蹲在地上低著頭撿碎片。
周時亦走過去,一把將她拉起,“我來。”
拉一下,沒拉起。
她執意蹲在地上,不肯站起來,一隻手被他扯著,頭卻低著,怎麼也不肯站起來。
周時亦乾脆蹲下去,手扶著她的下巴,輕輕抬起。
阮蕁蕁掙了掙,低垂著眼,不去看他。
眼下兩道淚痕。
他心一抽,然後捧起她的臉,拿手輕輕擦拭,低聲道,“哭什麼。”
“誰哭了。”
他把她拉過來,抱在懷裡。
“還嘴硬。”
“真沒哭。”
“爭什麼,碗碎了就碎了,我又不會罵你。”
她伏在他懷裡,“噗嗤”笑了。
話語裡帶著說不清的情緒,“可我怕你恨我。”
隔著薄薄的t恤衫,是她溫熱的眼淚,一點一點,浸潤,好像春雨落泥,一點點滲入他的心底,涼透了。
周時亦抱著她,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恨,不忘。”
我不恨。
你不忘。
好不好?
*
北洵市只有一個教堂,在淮安區,周時亦並沒有去過,開車繞了一圈,六點半出發,八點半才到教堂。
事實上,兩人很早就醒了。
時間好像越來越少,越來越不夠用。
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怎麼辦?
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唱歌,一起游泳,一起滑雪……
他們才一起走過冬天。
還有春天,夏天,秋天。
沒有感受過春風,和漫山遍野的花叢;
沒有感受過夏日,和午後的蟬鳴;
沒有感受過秋雨,和火紅的楓葉。
教堂裡,已經有人在誦讀詩經了。
阮蕁蕁拉著他走進去,在最外面的一個位置上坐下。
教父站在兩排椅子的中間,念著聖經。
阮蕁蕁偶爾會來。
小窗上有陽光灑進來。
周時亦在她身旁坐下。
教父還在唸著。
“罪就是達不到神為我們定下的的標準,無罪是100分的話,99有罪,60分也有罪,59分也有……1分也是罪……”
教父的聲音忽重忽輕。
耳邊漸漸響起。
周時亦轉頭看過去,只見,陽光灑在她頭頂,泛著金黃色的光。
她閉著眼,一臉虔誠。
很輕很淡的聲音,彷彿下一秒,就飄散的風裡。
“因為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了神的榮耀;上帝的懲罰永遠來的比想象中快。”
她輕輕念著,嘴唇輕合輕張,
周時亦側著頭,一順不順盯著她。
“這世上沒有無罪的人,也沒有人是罪無可恕的。”
“生命在他裡頭,生命就是這人的光。光照在黑暗裡,黑暗卻不接受光。”
“有的罪是在今世得了赦免,有的罪是要在來世得赦免的。”
……
*
昨天晚上。
許衍離去時,周時亦只說了一句話。
“我等了她六年,大不了我再等她幾年。”
?
☆、57
? 幾日後,一段錄音在微博上轉瘋了。
錄音的時間不長,五分鐘左右,爆料人聲音做了處理,與之進行對話的是《北洵日報》的記者,白然。
這個名字時隔四年,再次出現在《北洵日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