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是個硬物件,分量似也不輕。待抖開來,竟是一枚箭頭。
趙慎拈著箭頭皺眉道:“你揣著這個做什麼”
卻見陸攸之已平靜了神色道:“沒什麼。”
趙慎見每次他瞞著什麼時都是這般仿若事不關己的神態,便猜著這裡又有關竅,只追問不止。陸攸之初時不做聲,見趙慎愈發生疑,最終問得急了,只得敷衍道:“留著防身用。”
這話自是胡說,趙慎一錯神間手指在箭頭上劃開一條血口。他看著指上鮮血乍想起剛才陸攸之講裴禹預備不測的話,心中更是一動,不由嚴厲了聲氣問:“到底是要做什麼?”見陸攸之不作聲,冷笑道:“裴禹教的你可真是有樣學樣,沒處去弄毒藥,就收個箭頭起來,倒也是帶刃的。”
陸攸之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垂了眼簾。趙慎去汜水關後,他有一次誑周乾在內帳收拾箭矢,暗暗藏下一枚箭頭。他心中瞭然,城中若有變故,被人看見他在趙慎內帳中,必是軒然大波,無論是為趙慎名聲還是守城的軍心,他都不能容得此事發生,需得早做準備。
趙慎見他已是預設,又想起此前他那番“毀容貌自戕”的話,心中更為驚怒,尤其陣陣後怕,揚聲喚道:“周乾!”
見周乾進來,趙慎持起那箭頭道:“這些日你就是這麼照應的?”
此話沒頭沒尾,周乾一時也愣了,見趙慎臉色慍怒,更有些不知所措。陸攸之見狀,輕輕嘆氣,溫言道:“無甚事,你去吧。”
看周乾訕訕退出去,又輕聲道:“他不知情,你莫為難他。”他這話音未落,卻突然被趙慎橫扯過去。陸攸之頭撞進趙慎懷中,還不及反應,肩頭已被趙慎壓伏在地上。事起突然,還沒等反正過來,腰間亦被死死摁住。他衣衫本就亂著,這一掙直被趙慎扯去了下裳。陸攸之只覺耳後那呼吸間熱氣越發急促熾烈,何嘗不知趙慎要做什麼。只是驟然出的這變故早將他方才那一番柔情衷腸攪散,此刻已沒了這心思。又見趙慎這粗暴行止,便知他心中正憋著氣。
陸攸之頭腦嗡響,不由竟有些怯。一時臉色漲紅,奮力要起身,反手去抓趙慎手臂,急道:“你做什麼?”他看不見趙慎臉色,也不聞趙慎回答,身後已壓了上來。尚未如何,那持在他腰上的手掌手指便已壓扣得他皮肉生疼。緊接著,便是身後那人悶聲撞了進來。
這一撞之下,陸攸之痛得猛一咬牙,他強忍著不肯做聲,周身卻止不住顫抖。他聽趙慎咬牙在他耳旁低聲道:“你這真是胡鬧!”
陸攸之緩了半晌,喘著粗氣質問道:“你這便不是胡鬧?你憑什麼?”
趙慎聽他這話,只冷笑道:“是,你這樣有主見決斷的人物,我如何握得住你的心思!”他話這樣說,手臂卻將陸攸之愈抱愈緊,彷彿不如此,這人便真的要於他面前失去。
陸攸之心知此番掙脫不動,趙慎言語他亦無可應對,索性低頭抿唇再不作聲,周身已出了一層冷汗。趙慎低頭便見陸攸之又是這般姿態倔強,可眉目間痛楚卻難遮掩。這一番強要,與其說歡好,不如說是發洩,於他而言,惱恨辛酸交織,根本也無半點歡愉。
這一番沉默相抗,兩人皆覺力竭。許久方聽趙慎顫聲道:“你問我憑什麼,我卻還要問你——你憑什麼如此?”
陸攸之聽他語中顫抖,氣急只因情深。可趙慎愈是待他如此,他愈要警醒不能為趙慎累贅。默然良久,心中嘆道:“只憑你我知心。”口中卻只道:“我要起來。”
他這樣淡然相對,趙慎倒是一愣。他眼看著陸攸之臉色慘淡,眼睫上一片溼漉,不知是淚是汗,燈影中竟是斑斕流轉。那流轉光彩刺眼,又如利刃戳心,愧悔中試探著攬過那人,見陸攸之也未抗拒,方在他頸上小心吻過,倒似情怯。一時訥訥道:“我唐突了你……你可還,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