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似乎是在這風中微微晃動起來了,薛道勇微笑道:「老夫的話說得直接,這幫人,若是不提前就收束其心,觀一你或許還能容他們一段時間。」
「可是千秋最是消磨恩情。」
「時日漸漸過去,總是怕他們的野心一日比一日更大了,終究有一日,會觸及到真正不能觸及的底線,閉上麒麟的刀鋒落下,薛家怕是要死傷慘重,而你,
也難免要在悠悠青史之上,留下刻薄寡恩的一筆。」
「老夫當年看重你,卻不是為了如此的結局啊。」
李觀一下一子,看著眼前的老者,卻道當年和老人的談論,嗓音寬和,道:
「在商言利。」
「大商謀國。」
「而薛老,謀一個萬世太平。」
薛道勇大笑:「哈哈哈,萬世太平,這四個字的分量,實在是有些太重了些,實在是不可去想。」
他的聲音微頓,復又嘆息,握拳低語道:「可天下的事情,難道是做不到就不去拼的嗎?在亂世之時,局勢驟變風波難定的時候,人皆畏懼。」
「我卻說不同,當壯膽氣,有此膽氣,虎步獨行,下重注。」
「如今天當和,風氣漸息,局勢大好。」
「旁人道,當是勇猛精進的時候,我卻說不。「
「臨到此刻,卻當急流勇退,蟄伏自身,方可以保全。」
「這一進一退,便是老夫這百餘年的一切所得了,說到了底,也就只是收束此心不動不搖。」
李觀一道:「薛老——」
薛道勇抬手擺了擺,道:「就事論事。」
「老頭子自認這些年對自家兒郎看管的還算是不錯,可是這人的慾望,實在是不能夠放鬆一絲半點,只是稍有紕漏,便有可能,被其所趁,而恰好,老夫尤其不相信那幫人。」
「不過,現在雖然拿下了這陳國的都城,可是陳國江州城,畢竟是天下前三的雄城大關,其面積之大,恐怕是你所掌控所有疆域和城池之中的第一。」
「再加上人口,勢力,秩序,加上臨戰之後,剛剛被你拿到手中,之後想要維繫這樣的一座大城,恐怕需要投入不少的人力,物力。」
「而在另外一邊,嶽鵬武等人的展現推進也極難。」
「需要後勤補給。」
「北部突厥還在盯著中原,應國姜永珍雖老而未死,經歷這連續數年的大戰之後,應國還是底蘊最足夠的一個大國了,之後要對上他,你可有什麼戰略嗎?」
李觀一道:「也不過只是征戰罷了。」
薛道勇拈著一枚棋子,棋子在桌子上敲擊了下,自是已經有人送來了兩件東西,皆是文書,一左一右放在了薛道勇的兩側,薛老淡笑著道:
「也不瞞著你,在嶽鵬武討伐四方的時候,這遼闊疆域裡面的各大城主,世家,管是已經和嶽鵬武他們交鋒上了的,還是還沒能碰到了的,都想方設法地把密信,從前方送到了關翼城,送到了老夫的手邊。」
「喏,難得你在這邊,索性這些東西都拿給你看。」
「哈哈哈,不管怎麼樣,都由你。」
薛道勇的袖袍一掃,伴隨著低沉的虎嘯,勁氣湧動如浪潮一般,放在了老者左手邊的這堆疊的信箋就朝著李觀一飛來了,這些信箋一張張,都未曾開啟過。
但是從質地上來看,皆極考究。
有的是一張紙,一兩銀的松紋霜,有的是更為昂貴,聽聞唯有妙筆山莊才可出產的松葉雪,卻說名字倒也是取得雅緻,就這些信箋在袖袍勁氣一送之下,翩然飛舞,如霜似雪。
聽風閣中有兩人,聽風閣外池塘泛起漣漪,垂落閣簾晃動,那這天下第一流勳貴人物的信箋翻飛如同蝴蝶,秦王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