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衝著張越一揖到地說,“今次要不是撞在了小張大人你手上,而是在別人那裡捅出什麼事情來,那咱家這處境就難了。”
“只是不期而遇,我不由分說把人送了衙門,應該是我請陸公公多多寬宥才是。”
這緊趕慢趕跑來,硬說是負荊請罪,張越心想這傢伙還真會打蛇隨棍上,卻連忙雙手把人攙扶了起來。分賓主坐下之後,待家僕重新上了茶之後退下,他這才把當日事由解說了一遍,見陸豐臉上滿是懊惱,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恨色,他便冷不丁開口說:“陸公公應該聽過我捎帶的話了,令侄不知會你一聲就跑到京裡來,這確實奇怪。”
和張越相處久了,陸豐自然知道對方心思機敏遠勝於己,突然聽到這麼一句,他不禁咬牙切齒,當即惡狠狠地問道:“你說說,究竟是有人冒著咱家的名讓他上京城?還是有人挑唆他到京城來尋咱家,一路惹麻煩讓咱家難以收場?抑或是……”
“是有人挑唆你侄兒說,你在京裡是東廠督公,比那些閣老部堂還說得上話,讓他到京城來尋你,也好討個實權的官做做。至於一路上惹是生非,卻是因為令侄在家裡就是被人慣壞的性子,又被受了人好處的小廝挑唆了一番,自然是肆無忌憚。只不過,就因為我教訓了他兩句,他就敢往錦衣衛那裡虛報假案,想讓錦衣衛背黑鍋,令侄這心思倒是狠辣得緊!”
安然而坐的張越瞧見陸豐的臉色由懊惱轉為了震驚,又從震驚轉為了暴怒,就知道這番話對方已經信了。既然話已經點透,他也就懶得再管,加重了語氣說道:“雖說因皇長子降生,之前的風波稍稍壓下去一些,但不少人應該仍然盯著你們這些人。平日裡和他相隔遙遠管不上也就算了,但這次他打著你的旗號上京,什麼事情可是都算在了你的頭上。”
“好,好,真是終日打雁卻被雁啄,竟然真有人算計到咱家頭上來了!”
陸豐氣得發昏,臉色鐵青一片,當即站起身來對張越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謝,多承小張大人你替咱家管教了侄兒!橫豎本家也不止這麼一個侄兒,咱家回頭就讓人打斷他的腿給你出氣,咱家還要謝你找出了這麼一重大害。事已至此,還請小張大人告訴一聲,究竟那個狗東西是誰?”
“當時我連夜讓府衙和錦衣衛把人拿了,後來就有人供了出來是一個叫做姜柏的小廝鼓動了你侄兒陸藝去讓錦衣衛幫忙。我讓馬百戶抓人的時候,沒抽兩鞭子,那人就招認拿了人好處。這傢伙原是當地的潑皮,是自己投到你堂兄家裡的。此外,馬百戶既然知道了,你不妨拿他使用,畢竟如今他不知道開罪的是哪方神聖,有你的庇護才能安然無恙。”
口裡這麼說著,張越心裡卻明白,這何方神聖應該不至於是那些文官——如今的文官雖說也是各懷心思,但不至於像中明後明那些人那麼齷齪,多半就是宮裡的傾軋。看來,于謙一石激起千層浪,首當其衝的太監們已經在想盡辦法抱團了。要擊倒所有不容易,但縮小打擊面加強打擊力度,他卻是還能辦到。
第十六卷 挽狂瀾 第036章 天子難恣意,豪門亦藏憂
出了小張府上馬車。陸豐的嘴裡仍是忍不住念著那個名字,臉上露出了深深的戾色。倘若說,他原本還想讓本家多得些富貴,也好讓自己的後人在族譜上寫下光輝的一筆,這會兒他就完全沒這心思了。今次是正巧被張越用雷霆手段壓了下去,那下一次呢?
宮中那幾個來自交阯的太監全都沒去花心思找什麼家人,不過是從民間找的義子,他偶爾見過幾次,發覺人都很是精乖靈巧。他沒有什麼嫡親兄弟,老家的那些也就是本家堂兄弟,而且從前他家裡窮得揭不開鍋,不得不進宮謀生的時候,也沒人照拂過他家裡,現在更是為人所趁,差點成為了別人攻擊他的靶子。早知如此,他還不如索性學一學王瑾鄭和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