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快點走吧。”
金月蘭拎著密碼箱,晃晃悠悠出了巷子,像是遭人打劫了一樣。
史天雄忙迎了上去,“怎麼了?她……”
金月蘭拉開車門,把密碼箱朝裡一扔,禁不住淚如雨下,嗚咽道:“掙,掙這些錢有什麼意思!什麼美好的東西,都叫它生生毀掉了,毀掉了……沒意思,真的沒意思……”激動地用手拍打著車頂。史天雄乾嚥著,下意識地用手拍著金月蘭的後背,沒有說話。
猛然間看見金月蘭面色如紙,像一灘泥一樣貼著車體向下溜,忙彎腰伸手托住金月蘭,喊叫道:“你怎麼了,月蘭?”
金月蘭無力地睜睜眼睛,慢慢搖搖頭,斷斷續續說:“老……老毛病,一傷心……就犯低血糖……喝點糖水……送我回去……”
史天雄忙把金月蘭抱上車,到附近買了一聽可口可樂、一包白糖,開車直奔宴園小區。
金月蘭躺在床上,又喝了一大碗白糖水,才慢慢緩過勁來,臉上漸漸有了血色。看見史天雄又端來半臉盆溫水,金月蘭掙扎著要自己起來洗手洗臉。史天雄抓住金月蘭的雙肩,輕輕把金月蘭放平了,深情地看著金月蘭說道:“讓我來吧。”說著,從水裡撈出毛巾,擰了擰,展開,仔細地在金月蘭臉上擦拭起來。金月蘭被一種突如其來的感覺擊中了。軟綿綿地,靜靜地躺著,目光直直地盯著屋頂的燈。史天雄仔細地擦了金月蘭的臉,仔細地擦了金月蘭的手,也有些激動起來。
20年了,他們終於等來了這第一次親密接觸。這次親密接觸來得太遲了,來得太不是時候了。開始的時候,兩個人像同在一個戰壕裡的戰友一樣,在激烈戰鬥的間隙裡,相互幫助著包紮傷口,相互交流著戰鬥經驗,目的似乎只有一個:為了更多地消滅敵人。史天雄一邊擦拭著,一邊輕輕地說著,“太危險了。你什麼時候落下了這個毛病?這種關鍵時期,你可不要病倒呵!這就像打仗打成了膠著狀,誰能夠頂住,誰就是勝利者。困難當然還會有很多,只要我和你沒有倒下,‘都得利’一定會有美好的未來。你聽聽那些孩子們唱的什麼歌?我覺得我走這一步,還是走遲了。好在,我還是走了出來。現在做,還來得及。我越來越堅信我們現在做的一切,對於中國未來,是有價值的。”這種自言自語,雖然是在激勵自己,可也需要得到傾聽者的反饋。又獨語了一會兒,史天雄發現了異常。金月蘭的兩手熱燙,雙頰緋紅,呼吸也有些急促,晶瑩的淚珠兒,像清泉一樣,從兩隻眼睛裡汩汩流出。史天雄把金月蘭的軟綿無力的手緊緊抓住,愣愣地看著這個像進入了迷幻或醉酒狀態的熱燙熱燙的女人,不知所措地問:“月,月蘭,你,你又怎麼了?”
金月蘭的思緒早就滑向自然而純粹的女人的思維模式裡。她不再是一個身披戎裝的女戰士、女英雄了。她僅僅是一個女人,是一個需要愛,需要愛護,甚至需要征服的女人。一個英英武武的男人,在她病弱的時候,這樣仔細地擦洗她的臉、她的手,這還是第一次。這個男人,又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呀!是她在少女時代都願意身心相許的男人!這種如夢似幻的情景,難道真是現實嗎?如果它真的是現實,那麼,前20年所經歷的苦難,和眼前遇到的艱難,一種早已中斷了的,在最近一兩年努力尋找卻還沒有完全找到的感覺和記憶,慢慢有了溫度,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因為冬季過於漫長,因為倒春寒的頻繁光臨,這種甦醒的過程,也變得綿長起來。聽著史天雄的喁喁訴說,她又覺得這種兩個人的世界不大真實。其實,她那完全甦醒了的成熟女人的身體,已經先她的理智,控制住她了。這種渴望男人全面進入的念頭,早像一個電閃,把她著著實實地擊中了。聽到史天雄關切的問詢,金月蘭突然來了力量,掙脫了史天雄的手,又把史天雄的雙手死死地抓住,緊緊壓在起伏的胸前,喃喃地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