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麼?我苦笑著。下面的看客又是一陣歡呼,我聽得一陣輕響。從頭罩下看出去,眼前的一切都如血染就一樣紅。
這一個新時代,終於來臨了。
尾聲
正是清晨。幾個趕早市回來的人們聚集在霧雲城的一個茶館裡,一邊喝著之江省新運來的茉莉花茶,一邊說著昨晚戲園子上演的一出新排大戲。那戲說的是一場結束還並不很久的戰爭,共和軍英勇無畏的戰士與兇殘的蛇人對抗,苦戰七年,終於得勝的故事。那些人談論著戲中的人物,一個個神采飛揚,彷彿自己剛從戰場上歸來——其實他們只是些市井之徒,可能回去後還要為了今天買賣虧本的事和老婆大吵一架。但現在,他們的心思都在那出戏上。
他們說得高興,邊上另幾個茶客聽得熱鬧,也插上一兩句。俗話說茶館無尊卑,泡茶館的人什麼話都說得,什麼玩笑都開得,誰都不會當真,不要說是在這個以人為尚,以民為本的時代了。
這些人說得興高采烈,有個坐在角落裡的老者卻默然不語。這老者穿的是一件法統的袍子,雖然打滿了補丁,倒還乾淨。因為前朝帝君十分尊崇法統,所以共和軍成立,法統被狠狠打擊了一番,法統兩個支派的宗主一個被流放,一個甚至被斬首,所以這些法統的徒眾一時間都灰溜溜的。這老者一口口啜飲著茶水,眼中似有醉意,一聲不吭。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喧譁,一個正說得口沫飛濺的漢子聞聲探了探頭,叫道:“小二哥,外面出什麼事了?”
那茶博士正抱著一把大銅壺在給一個新來的客人沏茶,聽得招呼,忙給面前的客人倒完水,走到門口看了看,道:“回爺的話,是執金吾在抓人。”
執金吾是前朝負責城市治安的組織。現在改朝換代了,這個組織仍然保留下來。那漢子聽得,吐了口唾沫道:“又抓到前朝餘孽了麼?這些王八蛋,過去吃香的,喝辣的,也有這一天啊。”
那茶博士聞言,走過來賠笑道:“爺,您這話可別說啊。”他指了指柱子上貼著的紙條道:“只談風月,莫談國事。”
那漢子似乎也知道厲害,一縮脖子,不再說什麼,一時間,有了個冷場。幸好這時那些執金吾已經過來了。他們押著的人十分年輕,一張臉很是俊秀,身上穿雖是件粗布衣服,卻掩不去他的華貴之氣。但這個年輕人神色張惶,目光中也透著恐懼。不少孩子又蹦又跳地跟著他們,有幾個淘氣的還揀起石塊往那年輕人身上扔去,那些執金吾士兵也不管,年輕人的頭都被打破了一個口子,有血流出來,在額邊凝成一條。
執金吾士兵們走過了。在走過門口時,茶館裡一片死寂,誰都沒說話。等士兵們走過,茶館裡仍然靜悄悄的。突然,有個人長嘆了一聲。
打破沉寂的是那個穿著法統袍子的老者。他從懷裡摸出幾個錢,叫道:“店家!”
茶博士迎上來,道:“客官,您會帳麼?”
“店家,你把筆拿來吧。”
來喝茶的不乏文人雅士,那些人有時詩興上來,便想要題字,因此茶館的牆上是任由人塗寫的,店主東會按時粉刷一遍。茶博士沒想到這老者居然也會要筆,但他做了多年茶博士,知道來的都是客的道理,端著筆墨過來賠笑道:“客官也要題詩麼?”
老者拿起筆看了看。這筆也不是什麼好筆,筆尖都已開岔。他也不管這些,蘸飽了墨,往牆上寫去。
這個衣衫襤褸的法統老者要題壁,一下勾起了眾人的興趣。他們也不談戲了,一個個都圍過來看著。才見他寫下第一個字,有懂行的便讚道:“好字!”茶館裡的筆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這老者用這種筆寫出的字一般酣暢淋漓,筆劃遒勁。他寫的是草書,一個個字越發顯得夭矯不凡,幾欲飛去。
正因為是草書,大多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