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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金馬車

萬年對賈科長的感覺,一直很複雜。

一方面,佩服他,他的電影裡有一種粗礪感,這來源於生活的厚度和力量。他用鏡頭填補了中國電影關於縣城的影像空白,以人文關懷記錄時代的變遷,就這一點,他就能在中國電影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另一方面,萬年又很膈應他。賈科長是一個極度理想化的人,理想化到不願意去接受現實。

即便是不迎合市場,不迎合主流,他就是忠實自己的感覺,忠實於自己的視野和視角。而往往從這種小眾,甚至於是個人視角看出來的東西,大眾不會喜歡。

所以,他就用那種理想主義的心態去在藝術和市場的夾縫裡邊生存,象徵性的抵抗著大勢的侵蝕,卻也始終無能為力。

比較諷刺的是,在地下的時候,他能在小縣城裡肆意的撒歡。反倒是上岸之後,沉溺於符號化角色的構建,太注重空間和形式,把人放到了一邊。

《天註定》的四段小故事,《山河故人》的三段式結構,所有人幾乎都是符號化,性格的轉變都在一瞬間。

就比如寶強在《天註定》裡的那個殺手的角色,為什麼殺這種最有發揮空間的劇情全部被跳過,角色變成了符號,再也沒有最開始《站臺》中,時間對角色的影響那般鮮活。

從《三峽好人》開始,賈科長已經不滿足於講一個完整的故事,拼貼上癮,到《山河故人》為止,拼貼已經到了極致,三段年代、三種畫幅,還有雖然是一個但明明就是三個的故事···

其實也能說得通。

有的導演,拍出來的電影是小說,引人入勝。有的導演,拍出來的電影是文獻,注重真實。

賈科長就屬於後者,他說希望影片能有種文獻性,希望能記錄下時代的印記。這類電影的確有必要存在,但顯然影響了故事,淪為了新聞事件的再現,人物和情節都被符號化,失去了靈魂。

人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類人的代表和符號。你要怎麼拍攝一個群體的性格變化呢?

沒辦法,所以他的故事就越發的生硬。

2021的老賈似乎遠離了電影,聽說還在汾陽老家開了個麵館。

沒必要,老謀子都能靠著搞舞臺設計和歌舞表演掙點外快,賈科長完全可以拍點紀錄片或者當代藝術,完全退休也挺可惜。

······

5月14日,電影宮。

今日的電影宮比較特殊,除了要放映競爭金棕櫚的影片之外,還要為一個來自中國的小個子男人頒獎。

話說,在導演雙週揭幕之前,戛納有時會給部分傑出導演頒發一個獎項,名為金馬車獎。

這個名字來源於獎項名字來源於法國電影宗師讓·雷諾阿的傑作《金馬車》,主要目的是表彰傑出的電影導演,表彰的是電影人過往所有的作品。

之前,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大衛·柯南伯格等老牌電影大師曾被授予過這一殊榮。賈科長是國內唯一獲得這個獎的導演,頗有點終身成就獎青春版的意思。

頒獎禮上,萬年等中國電影人也來捧場,熱熱鬧鬧坐滿了整個盧米埃爾廳。

開始之前,大會首先放映了賈科長的第3部長片作品,《站臺》。

相比於不成熟的《小武》,這才是他真正的代表作,也是公認的賈科長最出色的作品之一。

萬年一直很喜歡他早期電影裡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塵土飛揚的破路,透著傻缺的男主角,哪兒哪兒都有種莫名其妙的詩意跟深沉。

《站臺》裡上一個鏡頭尹瑞娟在辦公室裡聽著音樂,慢慢起舞,從壓抑地輕輕晃動,到最後的肆意舞蹈,下一個鏡頭就是她穿著稅務制服,騎著摩托從縣城中穿城而過。

如此簡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