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恐怕只有一條:她覺得風暴極有可能隨血王而來。
“你怎麼辦?”羅蘭問。
“睡覺。”他說,“我一向有這份天才,模仿也是——雖然我在表演中不模仿名人的嗓音,因為那種東西在小市民面前從來不叫座。除非你是滑稽明星裡奇·立頓,至少得他那個級別。很怪,可說真的很天才。我可以支配自己的睡眠,我躺在地窖裡就那麼睡了一覺。等我醒來,燈全都亮了,那個……那個東西反正也走了。我當然知道血王,無數次聽鄉親們談論他——當然,大部分人都不像你們三位。通常,當他們聊起這個話題時,會交叉手指擺出魔眼的符號,再往指縫裡吐唾沫。你們覺得那時候走過去的就是他,嗯?你們認為血王當真走過了奇之巷,去了塔?”還不等他們張口回答,他就兀自說下去,“唔,為什麼不可能呢?畢竟,塔路是直通黑暗塔的大路。它一路通到那裡。”
你明明知道那就是他,蘇珊娜心裡說,喬,你到底在搞什麼把戲?
依稀的哭泣聲又響了起來,顯然不是風聲了。但她現在不再認為是莫俊德的聲音。也許是喬曾經用來躲避血王的地窖所發出的聲音……如果所言屬實的話。現在,會有人在下面嗎?會不會躲在下面,就像喬曾經做的那樣,抑或,那是個囚徒,被關押在下面?
“我這一生不盡人意,”喬說,“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不管從哪個方面說都和心願相差甚遠,但我也知道,有其規律在——那些一輩子隨心所願的人倒經常是自殺了事,不是吞安眠藥就是把槍管塞進嘴裡再扣動扳機。”
羅蘭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因為他開口說,“其實你就是個宮廷小丑,小酒館裡的客人就是你面前的宮廷。”
喬微笑著,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齒。蘇珊娜立刻皺起眉頭。先前她看到過這排牙齒嗎?他們這晚上沒少開懷大笑,照理說她早該注意到,可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曾見過喬露出這樣一排白牙。當然他也沒有像掉了大半牙齒的老人那樣說話漏風(很多人都曾為此向她父親諮詢,其中大多數人都在尋求適合自己的人工造牙)。如果她之前有機會猜一猜,她肯定會說:他是有牙齒,但幾乎形同虛設,都是些“破牙根”,可——
嘿,姑娘,你究竟怎麼了?他可能在某些事情上撒了謊,但他顯然不能在一頓飯的工夫里長出一口新牙!你有點放任自己的想象力啦!
是這樣嗎?好吧,這不是不可能。而且,那微弱的哭聲也終究只能是大風從小屋前簷下飛卷而下的聲音。
“我很想聽你說笑話、講故事,”羅蘭說,“就像你在路上說的那些,願你能滿足我的請求。”
蘇珊娜凝神端詳槍俠,尋思著他的請求是否還包含什麼隱蔽的寓意,但看起來他是真的興趣十足。甚至在他們看到起居室牆上的寶麗來快照之前(當喬訴說自己的往事時,他一直回神去望那張照片),羅蘭已經顯出某種狂熱的喜悅,甚至根本不像他自己一貫的表現。就彷彿他得了什麼病,在狂亂的邊緣徘徊不定。
聽到槍俠的要求,喬·柯林斯似乎也吃了一驚,但沒有絲毫不悅。“神啊,”他說,“感覺我有一千多年沒說過笑話了……考慮到這裡的時間會抻長了過去,也許真的有一千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記得怎麼開場。”
蘇珊娜脫口而出,“試試吧。”這讓她自己都很詫異。
8
喬沉吟片刻,站了起來,撣了撣襯衫前面的麵包屑。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小屋中間,柺杖靠在椅子邊上,他沒有拿。奧伊抬頭看著他,兩隻耳朵機靈地豎起來,笑得連利齒都露出來了,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即將開始的喜劇表演。片刻間,喬似乎沒什麼把握。隨後,他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撥出來,再獻給他們一個微笑。“你們得保證,萬一我搞砸了,可不能朝我扔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