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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華。張清華笑著下車,幫他關好了車門。

司機從白短袖襯衣胸袋裡掏出一張摺好的硬紙片,不開啟就遞給二排長:“這車我不要了,想開的就上,給我打個收條。”

誰都知道二排長識不了幾個字,張清華從他手中搶過紙片,邊開啟邊說司機:“見面就是因緣,不要生氣。”

車後還有人吵吵鬧鬧地往上爬,二排長走過去大吼起來:“師傅都不開了你們走個球?在哪兒都要犯點無政府主義!”

張清華看了紙片驚叫起來:“哎喲,人家是救災的車,要不得!”她告訴二排長。

原來是輛來四川拉救災物資的長途車。

司機其實也是個*的熱衷者,在他本地屬於類似這兒聯派那個觀點的。因為周邊四處搞武鬥交通長期阻塞,他們城裡鹽的貯存量快不夠了,這可是個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聽說這兒紅派拿下了納溪,汽車可以直達瀘州,運輸公司的派領導頭頭就派他單車出來跑一趟探探路。他當然不願出來送死或丟車,但不得不來,因他是單位裡受壓派的一個小小“壞頭頭”,正被停了車,年紀輕輕一表人才地成天掃停車場和幫人洗車,順便還要掃廁所,並隨時可能被批鬥,這次來拉鹽,也算給了他一個重新跑車而且立功的機會。臨行前,他突然想到本省某地前不久才發生了一場地震,於是託了一個好朋友,私下找到縣委裡某群眾組織的頭頭,開了一張運送救災物資的證明。自*一開始,所有的當權派便被打倒,官方公章也隨之作廢,現在臨時執政的都是得勢的群眾組織,管用的就是他們衣兜裡的公章。大約由於是縣級領導機關,裡面的群眾組織也非同一般,該公章直徑竟有兩寸多,在紙上看起來紅亮而明晃晃的,彷彿快有拳頭大。如只論面積,也許中南海里的任何一顆印章,在它面前都要感到羞愧。

憑著碩大無朋的紅印,憑著“受地震影響”“救災”“搶運”“專用車”“一律放行”“否則務必嚴加追究”等字眼,一路上,他已斷然拒絕掉了一個想攔車幫拉石頭的道班,闖過了兩處武鬥隊設的關卡。

張清華雙手高舉紙片,可愛的小指和無名指都蘭花般地翹起,將偉大的紅巴巴和威嚴的措詞向四周展示:“不要胡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開不得玩笑。”

車廂裡有人小聲罵:

“狗日的爛騷貨,救災救你媽。”

“救她野老公!”……

張清華身邊的兩個小夥子,伸手去抓她手中的紙片,她倏地將紙片壓到胸上雙手蓋住,厲聲高叫:“扯爛了要你們腦殼,不信試試看!”

頗高而健壯的“小潑婦”敢玩命的,而且朋友多,兩小子假笑著走開了。

張清華沒把紙片還給二排長,而是送還給了司機,轉身去人叢中找“小兄弟”,她惦記著自己黃挎包。司機快意地察覺到,美麗而能幹的“紅匪婆” 對自己有好感。

大家看著司機慢慢地疊好紙片重新裝回胸上衣兜,沒人吭聲,一時不知該怎麼辦了。司機沉思著長長地吐了一口煙,冷冷地問旁邊的人:“你們多少人?去哪兒?”

人們不知他問來幹什麼,遲疑地不便回答,因這是軍事行動,要保密的。張清華揹著挎包趕緊擠過來:“沒多少人,就在前面不遠了。”

司機笑了:“不遠了就自己走吧,還坐啥子車啊。”說著就要開門上車。

“遠,遠!還遠得很,真的。”張清華急得跳了跳,搶在他前面開啟車門鑽了進去,並立即從那面車門探身出去喊叫車前的一個小姐妹,招手要她快上去坐到她右面。

司機沒理她,回身走向後面去看車廂。

車廂裡已擠滿了人,連擋板上都坐滿了,還有人企圖往上爬。司機質問他們:“這樣子坐車,哪個神仙敢開?顛兩個下來你們坐班房還是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