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日上三竿,陽光越發刺眼,蓀歌收起魚竿,坐在樹蔭下,繼續靜靜看著韓信。
不熱嗎?
說實話,歷史上那個攻城拔寨無往不利的韓信的確出彩。
功高無二,略不世出。
定三秦,擒魏、取代、破趙、脅燕、東擊齊,南滅楚。
一樁樁一件件,為史書添色增彩。
可,不知為何蓀歌心中多少有些遺憾。
有將帥之才,四肢健全,既不事農桑,亦不經商持生計。
捫心自問,褪去對韓信的天然濾鏡,在其未發跡前,遇到這樣一個到處蹭吃蹭喝,連基本溫飽到難以為繼的人,真的會有人推崇嗎?
她並非在吐槽韓信不好,只是心中隱隱希望哪怕微末之時,韓信都可以自食其力。
而非後世提起這段青年時光,口口相談的不是亭長之妻嫌惡,漂母舍飯,就是胯下之辱。
明明,韓信是那種可以驚豔時光的人啊。
在蓀歌的嘆息下,河邊突然熱鬧起來,三三兩兩的婦人相攜前來,抱著木盆,木盆中放滿了衣衫。
或年輕美貌。
或風韻猶存。
或雪鬢霜鬟。
也不知,歷史上被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漂母是哪一位。
平靜的河面掀起一陣陣漣漪,說笑聲,敲打聲不絕於耳,顯然河中魚兒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下只會順著水流遊的遠遠的。
註定了,韓信今日會空手而歸。
韓信似是也預料到了這種情況,薄唇微抿,一隻手輕輕覆在胃部來回揉動,輕嘆一聲,面色平靜的收起魚竿。
不見悲喜,只有古井般的波瀾不驚。
蓀歌不知,這種平靜是習以為常的麻木,還是不被外物侵擾的境界。
就在韓信打算離去時,不遠處正在漿洗衣衫的老婦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從身旁的籃子中掏出一塊餅遞給了韓信。
韓信眨眼,望著漂母。
漂母也不言語,只是將餅子塞給韓信,便繼續漿洗衣服。
“信他日必當重謝。”
韓信也記不清這是漂母第幾次為他帶飯了。
素不相識,偶然相逢,卻從不曾多言。
見他飢餓,將吃食分他一些,這便是他與漂母的所有交集。
漂母抬頭,看向立誓重謝的韓信,眉頭緊皺“堂堂的男子漢,應養活自己,而非靠人接濟,同情憐憫之心能接濟一時,卻無法一世。”
“我只是可憐你,而非圖重謝。”
言畢,漂母便再也沒有開口。
韓信之名,在淮陰雖算不上家喻戶曉,但也非無“名”之輩。
只是,這個名有些晦氣。
以蹭吃蹭喝,厚顏無恥,卻又心高氣傲桀驁不馴而著稱。
報答?
她從未想過。
韓信怔愣片刻,便要離去。
心中暗暗發誓,今日漂母贈飯之恩,他必當銘記。
“小夥子,這裡有你的魚。”蓀歌嘴角掛著狼外婆的笑容,對著韓信招招手。
韓信不解,眼神警惕“是你的魚。”
蓀歌:……
這是區別對待嗎?
漂母的餅子就能接,還許下千金相報。
她的魚就這般冷淡,難不成魚有毒嗎?
韓信:魚沒毒,你有毒。
“難道大名鼎鼎的韓信此刻又要跟老朽講君子不食嗟來之食的風骨了嗎?”
蓀歌淡笑著,聲音卻冷咧嘲諷。
扶蘇傻眼,趙府令的劇本是不是拿錯了。
想要將這小子納入魚塘,現在不就是施恩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