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穩。
……
“十四爺,皇上的旨意是讓您儘快動身。”一道顫巍巍的聲音聽起來比那風聲還要虛渺。
“來人,即刻回京。”
低頭的瞬間,雪片自他頭頂滑落,幽黑沉痛的目光瞬間自我的臉上掃過,他抿緊了慘白的雙唇,昂頭離開的步伐仍是那般堅韌而強勢。
然而,唯有握緊我的手,正傳遞著他微微的、幾不可測的顫抖。
“月兒……”輕淺的呢喃消失在驟起的強風中,這句輕喃,似真似幻。
瞬息萬變
嗖嗖的涼風自閉合的門縫中灌入車內,即使門板上覆蓋了厚厚的棉簾,我的身體仍是止不住的顫著。
馬車裡鋪著厚厚的棉毯,坐在上面很軟,然而,長時間的跋涉,卻彷彿要將身體的骨骼顛碎一般,兩股生生的痛著。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陣陣沸騰的馬蹄聲略顯凌亂,悄悄的開啟隔窗,風沙瞬時打在臉上,迷痛了眼眸。
飛揚的塵土中,依稀可以辨出馬隊前方領頭的人。狂風吹起他的髮尾,尾端的碧玉墜子在陽光下刺眼而奪目。揚起的馬鞭,狠狠的甩在馬的身上,嘶鳴聲響起,更多的黃土順風而起。
眼角漸漸溼潤,淚水瞬間滑落,不知是風沙迷了眼睛,還是他無聲的悲慟刺傷了我的心。
尤記得接到聖旨的那天深夜,我在寒冷中醒來,卻發現身畔早已無人,探手摸去,褥上冰涼。
沿著府內幽暗的燈火,我朝著書房的方向緩緩走去。靜寂的深夜裡,唯有枝丫亂舞的碰撞聲,席捲的風聲似是哀慼的嗚咽,傳入任何一個清醒的人的耳中。
書房裡一盞昏黃的燈火,朦朧的籠罩著他孤單的背影。那搖曳的燈火好似他的身影一般,縹緲。
屋內、屋外,一扇門,隔著我們。
我抓緊披風,緊緊的裹住自己,粗壯的樹幹遮擋了部分的寒冷,緊閉的牙關止不住的微微顫抖。終於,屋內緩緩逸出陣陣泣,隱忍的哭泣聲在悽鳴的風中赫然清晰,一聲聲‘皇阿瑪’打在心尖,彷彿卡住了我的呼吸一般,哽咽。
不知站了多久,屋內壓抑的聲音間歇,看著他忽然挺直的背影,我僵澀的唇角微動,挪著步子,回到了臥室。
哭吧,胤禎!
淚灑了,痛便也隨之揮去!你,仍是那個驕傲而不羈的胤禎!
快馬加鞭,星夜兼程,在驛站幾次換過馬匹,第一次覺得這段路程是如此的漫長。
一路上,胤禎始終沉默著,緊閉的唇口乾澀開裂,唇際甚至出現了一條白色的痕跡,亙在眼前。我只是凝視著他,在他回首的時候,可以看到我安然的笑意,雖然,那絲笑容中藏著滿滿的牽強。
路上,或許是疲勞至極,又或許是那夜受了風寒,總覺得頭腦昏昏的,微微的發熱,不過,我卻不敢將這些症狀詳細的說與胤禎聽。
趕了一個多月的路程,好不容易到了城門之下,馬車卻倏地停住,慣性之下,我險些撞到了車門上。
“奴才該死,福晉,您沒事吧?”小李子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
“怎麼回事?不是到了京城了麼,怎麼還不進去?”抱著手中的暖爐,卻仍覺得寒涼正在一點點灌入心底。
“福晉,京城的九門好像都關了,禁止任何人出入。”遲疑著,壓低的話,證實了自己的揣測。
“既然九門不開,你去問他,謁梓宮,賀登基,孰先?”憤怒的話語中夾雜著濃濃的不屑,這般的口氣,如此放肆的話,恐怕也只有他敢這般肆無忌憚的說。
開啟隔窗,仰頭望著城門上的位置,一個領頭的人聽到胤禎的問話後,哆嗦著快速跑開,途中幾次回首。
一身戎裝的胤禎翻身下馬,朝著我的方向疾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