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喪心病狂的方式,讓她覺得嗓子裡像梗著一塊東西,難受得幾乎喘不上來氣。
她從沒想過,齊晟會有這種經歷。
齊晟從來都是光芒萬丈、高高在上的,甚至是居高臨下的。也許是因為他的出身,在外人看來永遠順風順水;也許是因為他的性格,太過恣意張揚,好像永遠都不會有跌入低谷的時刻。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但你當時膽子很大,”齊晟略過那些細節,只說沈姒的事,“你說要喊人救我,我當然不肯讓你走。”
他的視線掠過她手心,“這塊懷錶,是你當時抵押給我的信物。”
多年前,廢舊工廠裡。
鐵門忽然被人推開一道縫隙。
十來分鐘的出血已經有些駭人,再加上長時間的飢餓和感官剝奪,他虛弱至極。他以為歹徒去而復返,某一瞬間甚至覺得,給個痛快算了。
然後他聽到一聲低低地尖叫。
“啊——”
是個很小很小的小姑娘,似乎已經被眼前一幕嚇傻了。所幸歹徒離去了,不然今天要多一個罹難者。
他沒力氣呼救了,也不太指望一個小女孩能做什麼。
但那個嚇得腿軟的小女孩,竟然哆哆嗦嗦地過來了。她扯掉了矇住他視線的帶子時,手都在抖,下挪了幾寸,探他的呼吸:
“哥……哥哥?”
探到了微弱得幾乎試不到的呼吸,小女孩轉身要走。
嘩啦一聲,他被綁縛了鎖鏈的手,在極小的活動範圍內,一把拽住了她。
小女孩被嚇了一跳。
沒人能想到,一個人在如此虛弱的情況下,在氣若游絲、命懸一線的時候,力氣竟然還能這麼大。
“你,你別怕,”小女孩聲音顫抖著安撫他,“我不會丟下你的,我、我喊人過來,喊警察叔叔。”
“你流了好多血,哥哥。”
“我不會,不知道怎麼不流血,你會死的……”
這一握已經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
他沒力氣思考,也沒力氣再拽,只感覺到小女孩在他口袋裡放了塊東西,“這是我最寶貝的生日禮物,抵押在你這裡,我不會丟下你。”
再後來——
沒有再後來了,他根本沒指望這個有點蠢的小不點能做什麼。
她見到有人被綁架,也不知道看看附近有沒有歹徒;待在他身邊廢話了那麼久,也不知道找東西給他簡單包紮——她實在太小了,根本不靠譜。
她嚇得腿軟,還能過來確認他是否活著,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了。
所以他能從醫院安全地醒過來,是他根本沒想過的結局。
沈姒聽完,很久都沒緩過來勁兒。
佛珠下壓著的那道很淺的疤痕,原來是這麼來的。
她從前問過,他從不肯說。
“你怎麼從來沒告訴過我,我們認識的事兒?”
“又不是什麼很好的回憶,為什麼要提?”齊晟語氣很淡,“再說你那麼小就看到這種血腥的畫面,應該算童年陰影,不記得了應該算好事。”
“可我覺得,能幫到你就是有價值的回憶。”沈姒低了低聲音,又覺得這話又歧義,“我不是說那段記憶很好啊,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你沒經歷這些。我只是——”
只是很感激,當時能有機會救你,才沒有在後來錯過你。
“我知道。”齊晟沉聲道。
沈姒正替他沉浸在低落的情緒裡,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她奇怪地看向他,“既然我救過你,你最開始還對我那種態度?你有沒有人性啊。”
“我一開始根本不知道是你。”齊晟輕輕一哂,捏了捏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