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多有彈劾大將軍之言,今日聽聞趙亭伯慘事,實不可忍,故出廷稟奏!雖西關戰事不歇,但大將軍父子有袒護、殺人嫌疑,不宜領兵,好在三軍中名將甚多,西關魏宏魏傑,北大營臻廖原褚都可擔大任,還請陛下另擇領兵人選,令趙諶父子返絳城待審!”
好傢伙!人家只彈劾兒子,他倒連人老子一併彈劾了!
范家父子在一旁倒抽一口冷子。
範凜且不說,他為著兩個女兒的婚事還欠趙諶一個人情,範康卻著實頭疼。他身為侍御史,雖屬司空,猶在原邈中書監之下,此番上司的舉動完全不曾知會過他們,連個廷上應對法子都沒有!他就算想替趙諶父子辯解,也不好與原邈頂上啊!
且再想深些,這原邈為官幾十年,拿的是中書監的俸祿,卻從不出頭,整個原家被這人帶得四平八穩,說是百年大族,實則就是縮著頭的鳥。這時候出來咬人,為的什麼?不過就是趙諶倒了,他們范家也跟著不好,崔家向來蟄伏,再加上原家娶了王姬靜,朝上還有那一家比得過他們原家!
不止范家父子,縣伯申華也暗自心驚。他心驚倒不為別個,原邈出列彈劾趙諶,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的陛下竟不發一言……
四面寬敞的大殿之內,表面寂靜無聲,私底下已然蠢蠢欲動。大家不著痕跡地交換眼神,最後都一致看向一副大義凜然模樣的原邈。
不說趙諶擢升大將軍,便是當年他以十幾歲的年紀任軍中主帥,乃至後來新君繼位,他一力擔起內外廷的護衛,背後不知有多少人不滿,彈劾上書日日不停。但是那個時候,沒有一份上書能留到第二日朝會,都被趙公堅決地壓了下去。
終於也到了這一天,趙公沉默了。
申華直感到背後涼颼颼的,一層冷汗打溼了裡衣。
君心,難測啊。
同一時間,大司馬慄甫腦中也閃過這樣一句話。他目光暗沉,躬身出列,沉聲道:“陛下,老臣也有事啟稟。”
趙冕眼神微移,看向他道:“大司馬直說便是。”
慄甫可不管身旁原邈怎麼瞪他,直接道:“老臣覺得原中監提議不可為!趙諶領兵鎮守西關七年,西關再不曾被攻破,可見他領兵得當,眾將齊心,天時地利人和俱全!在這種大戎國隨時可能入侵的時候更換主帥,豈不是破壞此大好之勢,使西關數年安定功虧一簣……萬一與大戎的戰事一起,原中監可否擔保西關穩妥,擔保我趙國穩妥?!”
話音方落,原邈老臉已經漲紅,偏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能擔保嗎?
當然不能!
一直站在文官頭首位置的相國屠鄲也默默出列。
“陛下,大司馬所言極是,此時非是時機,還是等戰事過去,再行召令不遲。”他正當年紀,一身紫袍,俊美端方,聲音在大殿迴響,也十分低醇悅耳。
他在文官中威望甚高,話一出口,不少人便贊同地低聲附和。
原邈知大勢已去,低著頭怒得面容扭曲,跪在他後頭的襄河公趙硯也覺察不好。但他不為權勢,只想著兒子冤死,竟突然嚎啕大哭,趴在漢白玉的地磚上嘶聲道:“陛下!陛下啊……我兒冤屈!我兒死不瞑目!萬望陛下替我做主!人命關天啊!”
趙冕撐著下頷,看向屠鄲勾起一抹嘲笑:“屠卿,你可聽見了?人命關天……何況那趙岫,乃宗室子弟,流著趙王室的血脈……”
屠鄲的頭垂得更低。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