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了!
宮門外是失魂落魄的八旗大臣,崇政殿前則集中了固山額真與昂邦章京們,直到在清寧宮外見到不久前還濟濟一堂的親王貝勒和女眷們,我才慢慢緩過神來。
那個人真的不在了呢。
大清至高無上的象徵——威嚴的明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垠的蒼白。男人們為此摘去了冠纓,女人們則一色的素顏素鬢。
風吹得身上的夾紗袍微微顫動,安和緊緊握著我的手。
來的路上,我告訴他,皇伯伯去見宸妃娘娘了,他便一直沉默安靜。直到舉哀時我請拍著他的背,他才撲到我懷裡,“哇”的一聲痛哭起來。
大斂後,大行皇帝的梓宮暫奉安於崇政殿,三日哭臨禮畢,王公們各自還家齋戒,官員則前往部署輪值。雖然掛心哲哲與大玉兒母子,此時的我,卻不比當年居於宮內時無所顧忌,為著避嫌,每日不過與她們匆匆一個照面,甚至說不上幾句話。
讓人措手不及的紛亂逐漸平息之後,接踵而至的便是懸而未決的皇位歸屬。誰都知道,這相關國運的抉擇是一柄懸在頭上的劍,落得好自然毫髮無傷,否則只怕要兵戎相見。
空氣膠滯著悲切之外的暗湧,與只有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交匯,不僅令人無端心寒,更生出幾分厭煩來。
這已是第五日了,過了三更還不見多鐸回來。
“如今兩黃旗與兩白旗在暗裡較勁……哎,你要多加小心才是,”吳克善晨奠時憂心忡忡的話猶在耳邊。
我按捺著心中的不安,斜倚在炕桌旁翻書,這些天實在累人,說清楚會好些吧。這樣想著,眼皮卻支不住合起來……
朦朧中,房中似有人走動,我猛然驚醒,卻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醒了?還不到寅時,再睡會兒?”那人坐到床沿將我半抱到懷裡,唇便壓到我頸後。
“多鐸,別鬧,”我側身避開,竭力在混沌中理出一絲頭緒來,目光落到不遠處桌上,不由一愣道,“那支弓很久沒見你用了。”
他一手環住我肩,緊貼著我後背,呼吸吐在我臉側,“今兒忽然記著了,便取出來瞧瞧。”
燈光下,那柄絞金絲樺木胎鹿弓似乎分外刺眼,我輕掙開他,轉身與他對視,“這是先汗御賜之物,你怎會忽然想到?”
“當年阿瑪過世的時候也是這般,”他輕聲嘆息道,握著我的手合在掌心,“我還記得那年你來看我……”
我靜靜看著他,“恐怕你想的並不是這件事。”
他一震,容色稍變,卻很快鎮定下來,默然起身踱開兩步道,“誰說的?”
“難道還需要別人說麼?”我下了床,他轉過身,對望的片刻,我們看到彼此隱忍的情緒。他走近,將我攬到胸前,半是哄勸地親吻我的唇,“這件事你不要管。”
“我不想管,我只要你給我一個答案。”我拉住他的手,盯著他雙眼。
良久,他臉上最後的一點笑容終於隱去,“對不起。”
他抽回手往外走,眼中的決絕讓我驚惶,“多鐸!”我快步追上他,卻在手指觸到他衣袖的那刻,感覺眼前一黑,便向前撲去。
暈眩慢慢地消失了,我抬手擋住微亮的光線,炕沿上那傢伙正望著窗外發呆,面上似有幾分焦慮,更多的卻是些高興?“怎麼了?”
他回神,“你有小寶寶了,大夫剛剛瞧過……”
“你說什麼?”我驚坐而起,他忙扶住我後背,輕撫道,“慢點。”
大腦不堪負荷,我下意識抓緊他的衣襬,死死瞪著地面好一會兒才明白他在說什麼。不早不晚,偏偏在這個時候!
多鐸似乎被我嚇到,面上的喜色退了下去,半晌輕道,“如果你不想要……”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