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駱秉章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抽不出這劍來。
……
手握著這劍,駱秉章抽不動,亦抽不出,這劍似乎重有千斤一般,實際上,他的心底卻還是有那麼一些不甘,對於四十歲才求取功名、五十六歲方才外放,外放不過只有四年他來說,他還有太多的抱負沒有實現,而現在,就這般死去……
“老大人,萬萬不可如此!”
推開門,作為其幕僚的劉蓉一見駱秉章的手中拿著劍,連忙長鞠道。
“這勝敗實為兵家常事,老大人大可不必……”
不必如何?
駱秉章無奈的搖搖頭。
“霞仙你快些離去吧,想來這漢逆是不會追究你一幕客,老夫……”
話聲略微一頓,駱秉章繼續說道。
“除了以死報效朝廷,老夫恐別人他途了,那漢逆暴虐不遜粵匪,當初粵匪者坐籠吊殺武昌湖廣官員豈下百人,而那漢逆入以武昌,斬盡我湘省楚勇四千餘人,其暴虐如此,老夫實是愧對湘省父老啊……”
駱秉章的這番話倒也是肺腑之言,他一方面感覺愧對湖南父老,未能守住長沙,而在另一方面,他卻深知自己現在無路可走,莫說他不能降,縱是他降了,那漢逆又豈會容得了他?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
話只說了一半,劉蓉便不再說下去了,他又未曾不知,東主現在已經無路可走,縱是僥倖逃離長沙,朝廷那邊又要如何交待?留在這裡恐怕也是死路一條。
“罷了,罷了,霞仙,你還是趁著能走之時,趕緊離開,只望你能念得舊情,他日為老夫收斂屍身,老夫來世必結草銜環來報……”
說話的時候,駱秉章已經抽出了的劍來,看著那閃亮的劍身,他猛然一咬牙,正待他舉起劍時,門卻猛的被在撞開了,接著又見幾人衝了過來,而其中一個人更是眼疾手快的衝過去,一把奪下駱秉章手中的利劍……
“是你!”
待看清眼前之人後,駱秉章的雙目中盡是不信之色。
“老夫只以為,只以為你已經隨張石卿一同為朝廷殉於武昌,可卻未曾想,未曾想……”
是的,來人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若非是極為熟悉,恐怕他根本就不敢相信,來的這位已經剪去辮子的、留著短髮穿著西洋式軍裝的客人居然會是左宗棠。
其實別說他人,就是左宗棠自己,也不曾相信自己會有剪下辮子的一天,他甚至還記得那日於房中剪掉辮子時,內心的凝重,但是現在,他卻已經適應了,適應了這洋式的短髮,儘管那辮子至今仍被他放於箱內。可有些東西總需要適應,就像兩百年前漢人在屠刀下接受那辮子一般,唯一的不同就是,漢軍沒有用刀相逼,只是透過言語上的“羞辱”。
“未曾想,你居然從逆!左季高,張石卿待你不薄,朝廷亦未曾負你,你為何從逆!”
此時駱秉章的內心卻是有一種衝動,就是大聲斥責左宗棠這個無膽鼠輩。
“因為我是漢人!”
面對駱秉章的激動,左宗棠平靜的用一句話作了回應,而也就是這麼一句話,讓駱秉章腹間的千言萬語全都弊在嗓間,而瞧著他那副欲言而不得的模樣,左宗棠的內心卻差點沒笑出聲來,這會他終於“報”了昨日之仇——將那日於朱大都督那裡受的“氣”全都還到了駱秉章的身上。
一句我是漢人,便能讓駱秉章說不出話來,此時,左宗棠終於明白了,為何朱大都督會用“大漢義軍”,只需一句“我是漢人”,便賽過千言萬語,是了“漢家兒郎為何為異族牛馬”!
難怪提及“漢逆”時,心底總會有那些不安,原因無他,只是因為“我是漢人”,因為同為漢人!
那一句“我是漢人”,只讓駱秉章